冬打來的電話,等到終於有辦法回撥給她時,她早就已經沉沉睡去。
手機裡有幾則她問他睡得好嗎的簡訊,信箱裡有幾封她傳來的簡單養生料理食譜的E…Mail,電腦裡甚至有幾張她照片的圖檔,然而這些聯絡卻都不是他真正想見到的表情與溫度。
想她嗎?怎麼可能不想?但這算是什麼短時間的遠距離戀愛?他自覺自己對她說的話未免也太言過其實,短時間?多短?遠距離?臺北與花蓮不過幾小時車程的路途又有多遠?他給了她一個他辦不到的空談,而他原本竟然還想要她等他?
她的心太軟,軟到連讓他說謊都捨不得。她比他更知道他的即將迷失,他極為可能會在如斯叢林中找不到路回到她身邊。
思緒遊走了許久,說服自己將思緒從兒女情長的思念中抽離。
換上西裝,繫上領帶,別上領夾,戴上在花蓮那兩個月來從沒戴過的眼鏡,鏡子裡反射出來的人影隱約有種不是自己的錯覺。
人生真的很荒謬是不?
知道他一切安排的父親,欣慰地拍著他肩頭說:“陵泉,你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兒子。”
他的父親竟期待著兒子擊倒兄長,得到他早年遺憾沒有搶下的江山;而他的兄弟們睜大雙眼看著他設下的騙局,在為他鼓掌叫好之餘,也擔心著會被他拔除勢力,而做了一些以為沒被他看見的防範與努力。
難道沒有人覺得這些事情很荒謬嗎?難道沒有人覺得這些鬥爭可笑又愚蠢嗎?難道沒有人發現他的不快樂不健康與不開心嗎?
為什麼從頭到尾覺得他胡來的人竟只有池款冬?怎麼會只有池款冬?
“陵泉,不要把我或是任何人的需求放在你自己的前頭,好嗎?對自己好一點,好嗎?”
她的聲音還在耳邊,可惜回到了臺北之後他便找不到嚮往的天空與平靜得能夠一夜安眠的天堂。
很抱歉,款款,他真的辦不到。
陽陵泉推開大門,邁開步伐,拋在身後的,是他遺忘在花蓮的,池款冬耳提面命的溫柔與良善。
他不行,也必須沒有這些東西,而他就要迎接他的勝利。
沒有簡訊、沒有留言、沒有E…Mail,拿起來看了一百次的電話也沒有響……
池款冬在陽陵泉把鑰匙留給她的屋子裡打掃了一千次,然後百般無聊也無奈地趴臥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堆疊著桌上的孔明鎖。
真不知道自己一口氣把剩下來的年假都休完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因為快過年了,不休白不休?少來!她明明可以把這些假期換成現金的!她只是……好想他,所以在工作上更顯得意興闌珊,索性待在他的屋子裡,想抓住一點點他留下來的氣息。
原來相隔兩地是這麼磨人的一件事……她從來都不知道。
明明好想他好想他,又怕打電話給他的次數太頻繁而影響到他工作,每次拿起電話都要猶豫好久才能按下發話鍵,好不容易終於接通了,卻又沒辦法說上話。
每天總想著他回臺北之後睡得好嗎?工作上的事情還順利嗎?陽鑫有為難他嗎?沒有他的隻字片語,通話選不對時機,就連新聞上也沒有他的訊息。
這就是遠距離戀愛嗎?好辛苦……
她自覺不停打電話給陽陵泉的她很煩,所以告訴自己說,她一定得等到完成那堆她怎麼弄也弄不好的孔明鎖之後才能再撥。
現在,望著窗外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原就不是頂愉快的心情更顯得陰霾,桌上的孔明鎖像雪上加霜似地怎麼堆也疊不好,池款冬索性跑去上網下載圖解說明書。
這是違反規則,她知道。
可是……哎喲……算了!反正,又沒有人知道她犯規……
再打一次,一次就好。
陽陵泉坐在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在的辦公室裡。
身旁坐的是他這陣子以來的職務代理人,眼前坐的是他父親,送茶水進來的是他的特別助理,正與他通話著的是今日才知道他平安無事且神智清醒的法律顧問。
一疊下午會派上用場的檔案忽而被放進他視線,一心二用地抬眸朝遞進資料來的完美代理人微微頷首示意。
若不是這位代理人的極力煽動,陽鑫也不會落網得如此容易,真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最完美的幫兇。但是,無關信任或者更高層的情感,他提供給代理人的,是陽鑫或是任何人出不起的天價。
他的代理人是既得利益者,理所當然為他賣命,正如同他的父親極為關心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