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喚她的那一瞬間她就哭了,但他卻笑了。
“哭成這樣為什麼不嫁我?”伸手抹去她的淚。
“你管我……”哽咽的抗議一點魄力也沒有。她哭他們本質上的不同、環境上的不同,哭她對他有太多的牽掛,哭她面對的不只是分離。
只有愛是不夠的。
“款款。”輕撫著令他愛戀不已的軟滑秀髮,柔聲喚她。
“嗯?”埋在他肩窩哭得梨花帶雨的臉抬頭,在接觸他眸光的第一秒便明白了他想說什麼。
她掩住他的唇,出聲制止——
“我不要聽。”飽含淚水的美眸充滿濃濃的任性。
“你又知道我要說什麼了?”拿開她的手,她突如其來的幼稚舉動總惹得他發笑。
“不要叫我等你回來,我不等你,我不要等你,不準叫我等你。”語意堅定地又重複了一次。
“為什麼?”他淡淡地揚高了一道眉,又淺淺地笑了。她總是令他驚奇,而他喜歡她給他的任何逗點、句點,或是驚歎號。
她忽而偎進他懷裡,從他胸膛中揚出的音調悶悶的,有些撒嬌任性,也有些慵懶。
“陵泉,等不等你是我的決定、我自己的人生,我永遠都會守在這片山水,不是因為你的要求,而是出自我自己的意願。你隨時回來,我都在這裡。花蓮是我的故鄉,是我的家,就算你再也不到花蓮來,我依然會在這裡。”抬起總是令他好眷戀的眸,撫過他眉眼,輕聲嘆了口氣。
“陵泉,你知道嗎?沒有實現的諾言就會變成謊言……如果你還不知道你的未來在哪兒,就不要急著去負擔我的人生……對自己好一點,我對你只有這一個要求,不要把我或是任何人的需求放在你自己的前頭,好嗎?對自己好一點,好嗎?”
他對她的心意太柔軟,令她不敢也不願牽絆。
眼前等待著他的是一場風雨還是他終於追求到的勝利,她不明白。
她只希望自己不要成為他沒有實現的承諾,讓他有朝一日對她心懷愧疚。
假若,有一天他們真的因為背景、距離,或是任何種種的一切懸殊而分手也不要緊,她寧願被時光的洪流衝散在他的記憶裡,也不要成為他未竟的牽掛。
唇邊勾勒出淺淺一道寵溺卻無奈的笑弧,她如此堅決卻體貼的心意令他哭笑不得。
他的款款好溫柔,卻又好強悍;好善感,也好冷情。她早就成為他所有的羈絆,卻不知道該如何踏入她的世界。
身分太懸殊,背景太迥異,心態太不同,他們兩人的天要如何成為同一片天?他不懂,正如同她也不明白。
他原以為自己還有時間能夠釐清思緒,但事實上並不如此。他還得想一想,在解決了陽鑫,得到那片天下之後,再好好地想一想。
而她只能埋在他胸懷努力逼回自己的眼淚。
輕輕地捧起她嬌顏,戀戀地吻過她眼睫,如同他們第一次分離般,在她耳邊烙下一句既輕也重的告白——
“款款,這只是短時間的遠距離戀愛,不是分手。你聽好,對你,我不放手,你記住,我不放手,永遠也不。”
第9章(1)
沒有約定,也沒有承諾,他們只是分離。
陽陵泉低調地回到臺北,沒有驚動任何公司幹部、董事或媒體。全世界知道他回到臺北住處的,只有他的父親、他的代理人,與他的特別助理。
這一個星期以來,他全部的工作只在收成之前佈下的網。
拿到代理人與陽鑫的通話錄音與E…Mail往返的信件備份,拿到陽鑫偽造的那份股權讓渡書,關鍵時刻就要到來,陽陵泉幾乎可以想像,當明天陽鑫在臨時召開的董事會上看見他出現時,表情會有多麼的驚愕。
陽鑫肯定很擔心他會在董事們面前揭穿所有的把戲,也會很害怕與他對簿公堂,更會發現他精心安排的車禍只是一場騙局,而他的代理人其實一直忠心耿耿、從無二心。
他有很好的籌碼可以逼迫陽鑫交出任何他想要的東西,而他一直以為自己會很興奮,但他卻沒有。
清晨四點,天色未亮的時刻,才沾枕不過幾小時的他便已悠悠轉醒,他連睡覺都不安穩。
視線往旁邊移到那個池款冬做的,抱著枕頭酣睡的小男孩,唇邊無奈地牽起微笑……簡直像在對比他的失眠似地,狠狠嘲笑他的狼狽與愚蠢。
走到浴室梳洗,卻怎樣也沖刷不掉那股連日來伴隨他的心浮氣躁。
這幾日,他錯過了幾通池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