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提了一句,弄了個灰頭土臉,再往後,他就沒找著再提這話的機會,二爺冷著臉那麼陰測測的盯著他,他哪敢多說半句話!
可這事不能再拖了,大爺那頭還等著話兒呢!水巖跺了跺腳,重重的連呼了幾口氣,拍著手裡的摺扇,大步往明淨堂去了。
明淨堂外面,三間小小的倒座間裡坐滿了侯見的梁地官吏,水巖滿臉和藹的笑著,客氣的拱著手,急步穿過倒座間,也不走抄手遊廊,從院子裡直穿到明淨堂門口。
門口的小廝揚聲稟報了,抬手恭恭敬敬的打起了簾子,水巖深吸了口氣,鼓足勇氣抬腳進了明淨堂。
蘇子誠端坐在長案後,正凝神聽俞遠山清晰流利的報著帳本,俞遠山眼角瞄見水巖進來,聲音頓了頓,蘇子誠不耐煩的訓斥道:“念你的!”
俞遠山面容平靜的欠了欠身子,翻著手裡的帳本,繼續報著帳。
水巖陪著笑,眼角四下瞄了一遍,裝著若無其事的往邊上挪著腳步,一直挪到了東平上首垂手立著。
俞遠山瞟了水巖一眼,比剛才唸的快了些,沒多大會兒,俞遠山就唸完了帳上的數目,抬頭看著蘇子誠道:“王爺,從數字上看,沒什麼大出入,比去年少了兩成,也是常理,梁地去年到底經過兵事,好在去年一年風調雨順,不過減了兩成。”
蘇子誠輕輕’嗯’了一聲,落後俞遠山兩三步站著的安在海笑著接道:“臣附議,俞大人說的極是,不光這個,今年趕恩科的生員,也不過比往年少了不到三成,梁地日漸安穩,這都是王爺仁德所致。”
蘇子誠又‘嗯’了一聲,面色彷彿緩和了些,轉頭看著水巖問道:“找我有事?”
“是。”水巖陪笑答道,目光瞄著俞遠山和安在海,卻沒再往下說。
安在海忙看向俞遠山,俞遠山卻正凝神看著蘇子誠,安在海也忙移目光過去,也看著蘇子誠等他發話。
蘇子誠斜著水巖,淡淡的說道:“有話就趕緊說,本王事情多得很。”
水巖無奈的看了看蘇子誠,又看了看垂著手,一聲不響站著的俞遠山和安在海,尷尬的嚥了口口水,爺這簡直就是故意的!
水岩心底腹誹不已,可話卻不敢多耽誤,長揖過半,陪笑道:“就是大爺讓問二爺的那事兒,這都二月過半了,實在是時候緊得很,二爺……得了話,還得趕回去吧,都三月裡了。”水巖在蘇子誠冷厲的目光籠罩下,話越說越含糊。
“你沒看到本王正忙著?”蘇子誠錯著牙狠狠的責備道。
水巖乾嚥了口口水,一直不知道接什麼才好。
蘇子誠抬手重重拍著面前長案上堆的高高的摺子、文書,帳冊等等叫道:“爺忙成這樣,你倒是閒,還有功夫跟爺說這兒女情長的事!”
水巖艱難的嚥著口水,這怎麼成了兒女情長了?
沉默片刻,水巖陪起滿臉笑容,乾笑了幾聲,看著俞遠山誇張的玩笑道:“二爺說話就是有趣!是吧?二爺也不小了,成家立業,也不算兒女情長,哈哈,啊,你們說是吧?這哪算兒女情長?也是大事不是。”
安在海沖水巖陪起滿臉笑容,笑的彷彿他極贊成這話,眼風卻緊盯著蘇子誠,一個字不敢說。
俞遠山嚴肅著一張臉,拱了拱手,梗直的有些呆怔的說道:“水二爺這話在下不敢置評,在下覺得,男子大丈夫,當先立業,後成家,要是不能立業,要家做甚?”
水巖聽的不知道說什麼好,瞪著俞遠山,只覺得這口氣憋的不知道怎麼樣才能噴出來。
安在海滿眼愕然,連眨了幾下眼睛,垂頭垂手,王爺沒點名問到他,他是不準備說一個字了。
蘇子誠倒舒了口氣般,似笑非笑的斜著水巖,揮了揮手,“行了,我沒閒功夫陪你聊這種閒事,後天呂豐來了,你跟他正好一對,你們兩個這趣味投合的很,好了,我也成全你倆這交情,去接接呂豐。”
水巖苦惱的看著蘇子誠,不敢多說,更不敢逆了他的意思,垂頭洩氣的拱手答應了,沓拉著肩膀告退出去。
俞遠山和安在海告退出來,出了山濤園,安在海一把揪住俞遠山,拉著他到了一處僻靜的角落裡,低低的問道:“你怎麼多上話了?那水二爺,咱們怎麼得罪的起?你可不是莽撞的,到底怎麼回事?”
俞遠山目光悠深的看著安在海,安在海推了推他,不耐煩的說道:“你、我,錢謙,還有唐公孫,咱們四個,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梁地十幾個俘官,就咱們四個降了,在梁,唉!不提了,在北平,咱們到底不是北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