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在被子裡不敢動彈,急得要哭。
勇氣全都消失了,羞恥在此刻像海水一般瀰漫至整個身心。
她聽到原美靜說:“我先去下洗手間。”
然後,門被開啟了,許履文走進房裡來。
他們的目光碰到一起。
她臉色潮紅,手腳僵硬。
他顯然也大吃一驚。
但他比她先反應過來。
他鎮靜地重新掩上門。
她聽到他說:“呀,我突然想起來,我有份很重要的資料放在辦公室裡忘了拿,美靜,陪我去一趟公司可好?”
原美靜笑:“你呀,做事老是這麼粗心。”
令小想聽著他們輕輕地笑著,腳步聲遠去,門被重重關上。
她迅速地跳下床,穿上衣服,手忙腳亂地套上鞋子,惶恐地逃出門去。
門外冷風一吹,她的淚就下來了。
一輩子。
一輩子她只敢瘋狂這麼一次,卻是如此下場。
這麼多年來,她努力地要自己遺忘這一場可恥的勇敢,彷彿遺忘了,事情就其實不曾發生。
她側側身子,試圖讓自己躺得更舒服一點兒。
他怎麼能這麼對她?
她的淚默默地掉下來。
夏一輕聲說:“別哭了。別哭。”
他的手掌撫到她面龐上:“沒關係,令小想。他們如果傷了你的心,我總會安慰你。”
令小想不耐煩地晃晃頭,大約是嫌他打擾了她,嘴裡喃喃道:“姐姐!”
她看到了斯小敏。
斯小敏笑得非常燦爛,非常美。她曾經無比驕傲地對令小想說:“無論哪一個男人,只要我朝他這麼一笑,他就什麼都肯為我去做。”
哪有的事兒。
斯小敏原來也很天真。
她情不自禁地揚起嘴角笑。
夏一不禁看得呆了。從認識她那天起,她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模樣,哪怕是笑,眼裡也滿是憂慮。哪像此刻,笑得如此毫無顧忌。
“夏一夏一!”她突然叫起來。大約在夢裡,夏一惹惱了她,她皺起眉來。夏一失笑,伸手去摸摸她頭髮,她感覺到了,揮手打來。手這麼一揮,人頓時就醒了幾分。
令小想騰地坐起來,睜大眼睛:“KAO,你乘人之危啊!幹嗎挨我這麼近?”她嚷嚷起來,“我要回家!”
愛之極限(17)
夏一說:“好好好。”
事實上,他哪裡拖得動她。只好讓人把她弄到他背上。
她的碎髮掉到他耳際。他聽到她嗚咽著質問:“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
半夜裡被手機吵醒,令小想疲憊地翻個身,這才覺得渾身疼痛不已,睜開眼睛,屋子裡只亮著灰暗的檯燈,自己原來躺在客廳的地板上,身下鋪了厚厚的棉被。側過頭,夏一就躺在腳邊,眉頭緊皺,像是碰到了什麼為難事。
令小想摸索著找到手機,看到了螢幕上的“他”字。
她發出一聲輕笑,把手機扔到一邊。
打電話的人很固執,一直打。一副勢不罷休的樣子。
夏一動動身子,說:“幹嗎不接電話?”
令小想站起身來:“我餓了,我去熱粥。”
夏一揉搓著雙眼跟在她身後:“我也要吃。”
令小想擰開爐火,問:“夏一,為什麼不去戀愛?一天到晚跟我這個老女人耗著有什麼意思?”
夏一很粗魯地答:“我喜歡,關你屁事。”
令小想很不滿:“不許說粗話!”
夏一問:“為什麼不接電話?”
令小想怔了怔,說:“我喜歡,關你屁事。”
她取出兩個碗,盛好粥,又開始煎蛋。聽著鍋子發出的刺刺聲響,她有一點兒恍惚。彷彿時光倒流至許多年前,她行走在忻城的老街上,耳際裡傳來的便是此起彼伏的鍋碗瓢盆聲。間或有女人的罵聲:“你死哪兒去了?還吃不吃飯了?”
那樣濃重的生活氣息,原來是小鎮小街獨有的特色。橫流的汙水,坐在門口撩起衣裳奶孩子的年輕女人,滿條街追趕攆打的老夫老妻……那一切,曾經被她和斯小敏深深所厭惡。最大的夢想就是搬離老街。
而如今回想起來,那些曾經被深深鄙棄的,卻變得親切了。包括那些朝她們吐過口水的小夥伴們、罵過她們賤貨的隔壁大嬸。
夏一碰碰她的手:“喂喂喂,雞蛋快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