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刀狠狠割過他的心,他冷汗涔涔,無言以對。
“你不該來的。”她幽幽地說。
對一個明明深愛卻無法說出口的人,多看他一眼,都成了折磨。
他愴然一笑,眼底深切的悲哀擰疼了宓驚虹的心。拼命凝固在眼眶的熱淚禁個不住地沿頰墜落,她悲悲切切地喊:“不要這樣,不要!桐哥,我們之間沒有誰負誰,我無怨無恨,一切都是命,就當有緣無分或天老爺開了我們一個悲傷的玩笑,就這麼吧!”
站在眼前的是她認識的那個郭桐嗎?那麼憔悴、那麼落拓和悽苦,她究竟為他套上什麼樣可怕的枷鎖,竟逼得他動彈不得?
她有罪啊!她困住了自己,也困住了兩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她將他們變成了什麼?宓驚虹五內俱焚,不敢再想下去了。
捂住嘴,她危顫顫地轉身。
窗外,輕煙薄霧包容著雪霜紛紛飄落,樹影幢幢,樓影幢幢,而她淚如泉湧,瀰漫了眼前所有的景緻。
淺淺的腳印一步一步的印在長長的官道上,白雪仍是沒頭沒腦的直瀉而下,枝椏發顛似地狂奔,要不就是承受不住負荷的由葉片中傾落一堆沙沙作響的積雪……
郭桐慢慢挪動兩條麻木冰涼的腿,回首凝望已成小點的驚虹峒莊。
一股嫋嫋的黑霧沖天而起。
距離很遠,可郭桐看得很清楚,那方向是驚虹峒莊。
他愈看心中愈駭然,那方向是宓驚虹的虹樓。
要糟!
他如大雁飛起,宛若游龍,閃電般朝驚虹峒莊返身疾奔而去。
不到半盞茶時分,他已回到虹樓,虹樓是木構建築,一燃起火,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天空雖有雪花飄揚,也無濟於事。
峒莊的水龍隊猛力施救灌水,只見煙硝四起,嗆煙狂衝九霄,莊子裡的老少各是一身泥濘炭燻的骯髒。
他促住一個小廝。
“莊主呢?”
小廝聲音哽咽。“莊主衝進去救夫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郭桐放開他的衣領,也往火窟中撲去。
小廝目瞪口呆,哪還反應得過來要勸阻郭桐,眾人提水的提水、搶救的搶救,根本沒人注意到他。
郭桐的身影方失,一個玲瓏的身影“喀喇”從屋瓦筆直竄入火海。
小廝先是一呆,然後才慘呼:“糟啦糟啦,又有人‘掉’進火堆裡去啦!”
就算不死,也要烤成“一麼丫勹丫”了啦!
虹樓是幢獨立的建築物,雖然火勢驚人,幸好沒波及到別的房屋,所有的家丁、侍衛、僕傭在急救過後,見已回天乏術,全排成一行的站在臨時挖出的濠溝外面面相覷。
絕望中,有個焦黑的影子忽地從火舌中奔出。
眾人的歡呼聲震耳欲聾。
是林探雨,他懷中抱著昏迷過去的宓驚虹,郭桐隨後出來。
兩人相視,一模一樣的烏漆抹黑,九死一生的重逢,心境複雜得無法用筆墨來形容。
“謝謝。”林探雨被煙嗆啞的嗓子,道出由衷的感謝。
“她是你的妻子,救她的人是你。”若非真心愛一個人,連生命也願交付,誰有那樣驚人的勇氣衝進火海救人。林探雨是真心愛她的,當年他沒看走眼——
“謝天謝地,你們全出來了……咦,一、二、三,”那小廝搔了搔頭。“會不會是我看錯了,明明還有一個……”
郭桐握住他的手腕。
“你說還有誰?”
“小的沒看清楚……”他逼人的眼光過於嚇人,使得他結巴了。“他從屋頂跳下去,個頭很小……”
郭桐一顆心怦怦跳,臉孔的血色立刻褪盡,扭頭又往原路跑。
“桐弟!”林探雨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不準去!”嬌叱聲和寒如秋水的鋒芒當頭罩下,團團劍光擋住郭桐的去路。
“讓開,倚楓!我不想傷你。”郭桐身形快如閃電,悠遊躲過她招招致命的劍影。
“你再進去一趟,非死不可。”她由內心深處逼出一聲錐心低吼。
“我非去不可!”郭桐再也沉不住氣了。
他中指彈出一股銳氣,“叮”地擊開林倚楓的劍,身影斜地縱出,堪堪從她腰側馳過,沒入倒塌聲轟隆的火海里。
林倚楓頹然放下長劍,她毫無辦法,只得帶著憂心忡忡的心凝向熊熊焰海。
這一刻,她明白了一件事。
郭桐會替宓驚虹做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