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死了。“許公道:”怎樣死了?“希賢道:”聞是自縊死的。“許公哈哈大笑道:”即是一樁事一個情也!其夫是何名姓?“希賢道:”是李宗仁。“
許公就掣了一簽,差個皂隸去,不一時拘將李宗仁來。許公問道:“你妻子為何縊死的?”宗仁磕頭道:“是不孝公姑,俱罪而死。”許公故意作色道:+分明是你致死了他,還要胡說!“宗仁慌了道:”妻子與小人從來好的,並無說話。地方鄰里見有乾結在官。委是不孝小人的父母,父母要聲說,自知不是,縊死了的。“許公道:”你且說他如何不孝?“宗仁一時說不出來,只是支吾道:”毀罵公姑。“許公道:”胡說!既敢毀罵,是個放潑的婦人了,有甚懼怕,就肯自死?“指著宗仁道:”這不是他懼怕,還是你的懼怕。“宗仁道:”小人有甚懼怕?“許公道:”你懼怕甄家醜事彰露出來,鄉里間不好聽,故此把不孝懼罪之說支吾過了,可是麼?“宗仁見許公道著真情,把個臉漲紅了,開不得口。許公道:”你若實說,我不打你;若有隱匿,必要問你償命。“宗仁慌了,只得實實把妻子春花吃酒醉了,說出真情,甄監生如何相約,如何採戰,如何吃了藥不解得,一口氣死了的話,備細述了一遍,道:”自此以後,心裡嫌他,委實沒有好氣相待。妻子自覺失言,悔恨自縊,此是真情。因怕鄉親恥笑,所以只說因罵公姑,懼怕而死。今老爺所言分明如見,小人不敢隱瞞一句。只望老爺超生。'許公道:“既實說了,你原無罪,我不罪你。”一面錄了口詞。
就叫玄玄子來道:“我曉得甄廷詔之死與你無干。只是你藥如此誤事,如何輕自與人?”玄玄子道:“小人之藥,原用解法。今甄廷詔自家妄用,喪了性命,非小人之罪也。”許公道:“卻也誤人不淺。”提筆寫道:“審得甄廷詔誤用藥而死於淫,春花婢醉洩事而死於悔。皆自貽伊戚,無可為抵,兩死相償足矣。玄玄子財未交涉,何遽生謀?死尚身留,必非毒害。但淫藥誤人,罪亦難免。甄希賢痛父執命,告不為誣。李宗仁無心喪妻,情更可憫。俱免擬釋放。”當下將玄玄子打了廿板,引庸醫殺人之律,問他杖一百,逐出境押回原藉。又行文山東六府:凡軍民之家敢有聽信術士、道人邪說採取煉丹者,一體問罪。發放了畢。
甄希賢回去與閤家說了,才曉得當日甄監生死的緣故卻因春花,春花又為此縊死,深為駭異。盡道:“雖不幹這個方士的事,卻也是平日誤信此輩,致有此禍也。”六府之人見察院行將文書來,張掛告示,三三兩兩盡傳說甄家這事,乃察院明斷,以為新聞。好些好此道的,也不敢妄做了。真足為好內外丹事者之鑑:
從來內外有丹術,不是貪財與好色。
外丹原在廣施濟,內丹卻用調呼吸。
而今燒汞要成家,採戰無非圖救急。
縱有神仙累劫修,不及庸流眼前力。
一盆火內練能成,兩片皮中抽得出。
卷十九 田舍翁時時經理 牧童兒夜夜尊榮
擾擾勞生,待足何時足?據見定,隨家豐儉,便堪龜縮。得意濃時休進步,須防世事多翻覆。枉教人白了少年頭,空碌碌。
此詞乃是宋朝詩僧晦庵所作《滿江紅》前闕,說人生富貴榮華,常防翻覆,不足憑恃。勞生擾擾,巴前算後,每懷不足之心,空白了頭沒用處,不如隨緣過日的好。只看來時嘉祜年間,有一個宣義郎萬延之,乃是錢塘南新人,曾中乙科出仕。性素剛直,做了兩三處地方州縣官,不能屈曲,中年拂衣而歸。徒居餘杭,見水鄉頗澤,可以耕種作田的,因為低窪,有水即沒,其價甚賤,萬氏費不多些本錢,買了無數。也是人家該興,連年亢旱,是處低田大熟,歲收粗米萬石有餘。萬宣義喜歡,每對人道:“吾以萬為姓,今歲收萬石,也勾了我了。”自此營建第宅,置買田園,扳結婚姻。有人來獻勤作媒,第三個公子說合駙馬都尉王晉卿家孫女為室,約費用二萬緡錢,才結得這頭親事。兒子因是駙馬孫婿,得補三班借職。一時富貴燻人,詐民無算。
他家有一個瓦盒,是希世的寶物。乃是初選官時,在都下為銅禁甚嚴,將十個錢市上買這瓦盆來盥洗。其時天氣凝寒,注湯沃面過了,將殘湯傾去,還有傾不了的,多少留些在盒內。過了一夜,凝結成冰,看來竟是桃花一枝。人來見了,多以為奇,說與宣義,宣義看見道:“冰結攏來,原是花的。偶象桃花,不是奇事。”不以為意。明日又復剩些殘水在內,過了一會看時,另結一枝開頭牡丹,花朵豐滿,枝葉繁茂,人工做不來的。報知宣義來看道:“今日又換了一樣,難道也是偶然?”宣義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