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到全身都快爛光了!”
晃司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向病房走去。看著那彆扭的背影,他想起那一天在看電視重播決賽時泉說過的話。他說:“說真的,在當時,我真的不在乎失去左腿。每次都是差一點就能到達,卻到達不了。那一天,真的眼看著就可以到達了……接下來會變成怎樣?其實根本就……無所謂……”
——說的也是!
晃司心想。
——那時不該阻止他的。若沒阻止,他一定會繼續踢。讓他踢到跑不動,踢到左腿碎裂為止,那樣會比較好。
回到病房,泉丟下柺杖半躺在床上,晃司拉開被子給他蓋在身上。泉還在生悶氣,晃司低頭安靜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悶悶地繼續著自己剛才的思緒。
——每每看到你在足球場上奔跑的樣子,真的是非常的神聖。是不是你到達了那個難以觸及的地方之後,以後就不用再去同樣的地方了?
——去了又如何呢?
——我明明知道失去了足球之後的你會變得多麼的悽慘,會感到多麼的悲傷。在期待你幸福的同時,我卻盼望著你的不幸,特別是當你如此痛苦的時候,我體會到自己是自私的……
淚,悄無聲息地滴落下來,一滴一滴,暴露著晃司此時悽惶無助的心境。
“怎麼了?為什麼哭了?”
泉的手伸過來,拉晃司坐在床邊,雙手摟住了晃司的肩,額頭輕輕抵在晃司的額角。
“會痛嗎?”他平淡地問。
晃司抬起淚眼看著泉,那雙漂亮的眼睛正望著自己,但裡面卻沒有溫存、沒有愛意,它好象只是在看著一個鬧彆扭的孩子,那麼淡然。晃司的淚又流了下來,他忍不住靠在泉的肩上無聲地哭泣。
——雖然,我們坐得如此靠近,雖然,我們能夠擁抱和親吻,可是有一天,你將會展開背上純白的雙翼,從那片廣大的足球場上,努力地振翅高飛,拼命地飛向那人人渴望,卻沒有人能到達的地方,從我的指縫……溜走……
——為什麼我覺得我們之間好遙遠?我的自私可以說是故意,也可以解釋為本能。我的心裡總是盤算著,我要如何才能將你留住?我盤算著……
“心愛的泉……”晃司喃喃輕喚。
“啊?”泉漫聲應道。
“你覺得……心臟在什麼地方?”
“心臟?”
“血液在迴圈過全身之後,會變得骯髒,心臟就負責將其淨化,使血液重生,恢復潔淨。”晃司抬頭看著泉,右手放上自己的胸口,“這個步驟不斷地週而復始,並且,血液會透過骨頭中的骨髓,流遍全身,所以……”他看著泉的眼睛變得朦朧,“身體一旦感覺疼痛,心臟就會痛得跳起來。骨頭一旦扭曲,刺破面板,甚至整個露到體外,這個人就無法保持原來的外表了……”
泉聽著,眼裡流露出一點了然於心的笑意。
“失去的東西……”他輕嘆一聲,“如果不是你的手……而是我的腿就好了!”
“不!你為什麼這麼說?”
晃司一驚,惶遽地抓住泉的肩頭,冷汗涔涔地看著他的眼睛,“我的手和你的腿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我是真心……”話在嘴裡打了個結,“希望你的腿快點治好。我真的這麼想……”
泉看著晃司,那眼神帶著點點的鋒芒穿過晃司誠惶誠恐的眼睛刺進他虛偽的內心,讓他不由自主垂下了眼簾。
——心臟是什麼?
泉微微一笑。
——心臟就是:血液在血管中橫衝直撞,像洶湧的濁流,夾帶著狂野,卻又溫暖地佈滿全身。心臟就是血液的核心!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你用你的左臂為我挖了這樣的一個陷阱,我明知是陷阱,卻自願跳了進去。心甘情願地……跳進去了……
“原來如此。”
泉用一片輕霧蓋過自己明亮的眼睛,故意遮住顯而易見的真實。他輕笑著將晃司擁進懷中,像對待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抱著他,“難怪你全身都……這麼痛……”
(11)
日子就這樣在二人沉悶的治療和復健中悄悄流逝。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晃司發現泉開始失眠了。也許是因為之前的睡眠不好,醫生給他隨意開的鎮定劑使他的身體產生了抗藥性,造成了慢性失眠症,現在即使吃了藥也讓他難以入睡。
有一天夜裡,泉悄悄起床,確認過晃司還在熟睡後,就抓著晃司的肩悉悉索索順著左臂一點一點摸索下去,最後停在斷臂的地方。然後,晃司聽到極力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