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坐了,有一句沒一句地敘起家常。
什麼老相爺身體如何,太夫人身體如何,還有多少日子之類,云云。
舒赫德老老實實地應答著,心下也鎮定下來,臉色慢慢轉圜過來。
等到應答了幾句,吃了半盞茶,他已經恢復了剛進來時的從容自在。
初瑜見狀,更是滿意;曹顒也不好太過熟絡,便擺擺手叫他們逛去……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連理樹
待天佑與舒赫德退出去,初瑜就給丈夫打眼sè。
曹頤摸了摸唇上短鬚,起身道:“既來了這裡,總要同老和尚下兩盤再回去。你們先坐著,若是飢了,就打發人跟沙彌要兩盤素果子。等到了未時,再一同用素齋。”
初瑜笑著起身,道:,“老爺自去,我同閨女再歇歇。”
曹頤自去不提。
初瑜拉著天慧,在羅漢榻上坐下,道:,“除了自家親戚,你尋常也難得見外人。既是碰巧見了,我就考考你的眼力。衣冠識人,並非是教你勢利,而是在尋常交際中,誰會一上來就交代自己的老底?有許多事,還得自己憑眼力識別。”
雖說見了外男,可在父母跟前,又是長兄認可的好友,天慧並無多少拘謹。
她心裡雖隱隱地覺得古怪,可既然初瑜只是當做尋常說話,便想了想應道:“身上的長袍,乍一看像是群青sè(深藍),再看則是蒼青sè,加上青sè帽子,還有腰間的素荷包,想來正值孝期。瞧著這裝扮,應該是第三年……”
這些紅白禮儀,有的是初瑜言傳身授,有的則是常嬤嬤與羅嬤嬤二人教導的。
在家做閨閣千金還罷了,得父母避諱,萬事不需自己操心:若是嫁入做主fù,少知道一點說不定都會鬧了大笑話。
初瑜滿意地點點頭,道:,“還有呢?”
天慧沉思片刻,道:“兩白旗官學,不是誰都能進的,不僅是兩白旗的,而且家中不是有佐領世職,就是家中有人在朝。若是與哥哥相熟的好友,想來也當曉得老爺與太太的身份,卻是不卑不亢”沒有畏縮之意,家中當有顯宦。老爺與之閒話,雖沒有直接提及其祖父官職,但聽著語帶敬重,官職與資歷比老爺多半隻高不低。年過古稀,還在職的,就不會是武職,那剩下的就只有幾位大學士”
初瑜聽了”又是為女兒驕傲,又覺得酸楚,不知不覺紅了眼圈。
女兒到底長大了,不能再無憂無慮”要知曉這些人情世故。即便是他們夫fù千挑百選,擇了良婿”又能如何?
為人妻、為人媳,哪裡有在孃家做女兒來快活自在?
見母親動容,天慧住了。,伸手拉住初瑜的衣袖,輕聲道:,“媽媽……”
這還是她幼時稱呼,這幾年漸大了,早已叫的少了。
初瑜的眼淚,一下收不住,滾落下來。
雖說兒女都是她身上肉、骨中血,可想著天慧幼時受的苦楚”初瑜少不得要偏疼幾分。
女兒養了多少年”她就悔恨多少年,若非她懷天慧的時候沒有養好胎,也不會讓女兒遭那麼多罪。
當時雖說丈夫已經恒生帶回府,可那是即便移情,相處的日子也淺,初瑜心裡最惦記的還是被公公婆婆帶回江寧的天佑。
在丈夫面前”她又不好顯露,否則話就像是對公婆不滿似的。她只有在無人之時,暗自垂淚,想著天佑如何如何。
懷孕之後,她情緒敏感,思子更心更重,寢食難安。
在丈夫面前,她還百般遮掩,就是身邊的丫鬟婆子也不知她的心事,都以為她是害喜害的。
如此一來,等到她生女兒時,力氣就有些不足,才出了狀況,不僅自己差點熬不過去,還使得女兒身體受損。
這件事埋在她心裡十幾年,除了已故生母之外,她同誰也沒提過。
她本沒想過要瞞著丈夫,可是生母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將這件事爛在心裡,就怕說了實情後,夫妻兩今生嫌隙。
沒有生下健康的女兒,她是覺得對丈夫有愧,可是覺得最對不起的還是寶貝閨女。
身為八旗貴女,天慧本當同她幾個姑姑似的,進過大選留牌子,體體面面地指婚宗室或者重臣之子。
除了孃家為後盾外,皇上或者皇后指婚,也使得其在婆家多幾分體面,多幾分底氣。
如今女兒千好百好,可在外人看來,到底有了挑剔不足之處。
天慧掏出帕子,挨著初瑜坐下,伸手為母親拭淚,柔聲道:,“媽媽,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