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之惑。”
曹寅微微皺眉,問道:“兒所惑何來?”
曹顒望了望遙遠地天際,回道:“兒子這十餘年,活得戰戰兢兢,始終無法安心。總是怕一夢醒來,天命不可違,徒留悲傷。現下,似乎覺得有什麼不一樣了,心裡畏懼少了許多,亦茫然許多,有些不知往後該何去何從了!”
“天命不可違?是咱們家?還是為父?”曹寅正色問道。
曹顒不曉得為何父親這般問,像是自己方才哪句話說漏了。
他正想著尋什麼話岔過去,就聽曹寅道:“先下想想,對於咱們家與為父的將來,兒心裡像是有數般,否則也不會十來歲便想著虧空之事;前幾年又早早地在御前求了金雞納來。莫非,按照天命,去夏本應是為父……”說到這裡,頓了頓,說道:“本應是為父故去嗎?不止家事如此,就是對二阿哥,就是為父亦不能說萬歲爺對儲君徹底失望,兒卻是兩次三番地勸誡為父要遠避太子,遠避其他皇子阿哥。這些,本不是你能曉得的,兒又是何處知之?”
縱然父子先下感情還算親厚,但是曹顒也不敢說出,我原不是你兒子,是鬼上身了。能不能嚇到對方不好說,就是他早已將自己當成是曹家的兒子。
不過,有些話,憋在心裡也是難受。因此,曹顒儘量有很輕鬆地口氣說道:“說也奇怪,兒子小時便經常做些稀奇古怪的夢,夢到幾年乃至十年二十年後的事。夢裡,父親是康熙五十一年夏,染了瘧疾西行的;兒子則是幾年後病故,留下妻氏馬氏,生下一遺腹子。咱們家……咱們家是新皇登基時因虧空抄的。小時候不懂事,總怕噩夢成真,擔心了這些年。現下,不管如何,都是與夢裡不同了!”
曹寅沉寂了好一會兒,方道:“兒地夢裡,新皇……新皇可是四阿哥?”
曹顒聞言,嚇了一跳。曹寅揹著手,面上帶著微笑,說:“或許是祖宗有德,故意點撥兒,來解咱們曹家危難也備不住。”
第六卷 清平樂 第二百八十六章 相逢
三春時節,楊柳輕搖,青江披綠,南山花紅,黃鸝弄曉。打大興鎮登船,行了七日後,曹家坐船抵達長辛店碼頭。
早有張義、趙同兩個,帶著家人隨從陸路先行,往京城那邊送信。京城這邊,一直掐算著行程。因此,當坐船停駐碼頭,曹顒隨著父親下船時,曹忠早已準備了車馬在這邊等著。
曹顒先去照看初瑜與李氏等上了馬車,隨後來詢問父親是乘車,還是騎馬。卻是來了個熟人,正是內務府廣儲司郎中馬連道。
他這幾年不是很如意,原有機會升內務府副總管,臨了被人生生地頂了下來。
本是讓他媳婦往誠親王府尋孃家侄女側福晉田佳氏,想要走三阿哥的門路。可是田佳氏已上了年歲,雖早日封了側福晉,但是上有與三阿哥夫妻相敬如賓的嫡福晉,下有如花似玉的新人,根本沒有在三阿哥面前說話的餘地。因此,馬連道還是在郎中任上吊著,想要升一步卻是太難。
馬家的事,曹顒在京城時便聽過一些,並沒有怎麼在意。自打康熙給曹顒指婚後,馬家臉上抹不開,已經鮮少與曹家走動。雖然曹家並沒有允許,但是馬家早將曹顒當成姑爺看的,就是馬連道的太太田氏在親戚面上也炫耀過幾遭,沒想到卻是成了笑話。馬連道長女參加康熙五十年地“小選”。使了銀錢,撂了牌子。沒有往宮裡當差,去年嫁給一個外放守備,跟著往任上去了。
見到曹寅父子,馬連道卻是十分熱絡,似乎中間這幾年的疏遠都不曾有過似地。
曹寅不是小氣之人,況且又是多年的故交,亦是笑著應酬,沒有不耐煩之意。
馬連道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對曹寅又羨又妒。兩人同庚,同是內務府世家出身,他如今還在郎中任上熬著,對方卻已經是顯貴。不過,這次聽到訊息,故意尋個機會過來,只作是“偶遇”。卻並不是為了曹寅,而是為了曹顒。
他心裡有些慌,神情有些僵硬,原還想稱呼聲“世侄”,卻是無法厚著臉皮開口,便只是帶了恭敬對曹顒道:“額駙也進京了,這實是萬歲爺的恩典啊!”
曹寅在旁見了他的不自在,擺擺手道:“老兄客氣什麼,只需叫他名字就是!”
曹顒不是擺架子之人,但是卻沒有主動熱絡地招呼馬連道。只是站在父親身後,看著這一切。等曹寅發話,方說道:“父親所言正是,世伯喚小侄名字既可。”
話雖這般說,曹顒態度卻只是平平,並不見什麼親熱。“無事不登三寶殿”,雖說馬連道只說是偶遇,但是瞧著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