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說。”蘇飛章暗暗有些慍怒,泥人也有三分火性!李長安不依不饒,他已忍耐到了極限。就算朝中來人又如何?自古強龍不壓地頭蛇,只不過搜了他房間,有些冒犯罷了,他能把自己怎樣?
李長安道:“他騙你是他的事,我和你的事還沒完。”
蘇飛章壓下心頭火,深深吸了口氣,“此事本是誤會,本官也是被這小人矇騙這才冒犯了閣下,閣下要如何,還請明說。”
“他為何會騙到你頭上來?”上官輕候問道。
“還不就是那幅所謂的畫聖真跡……”蘇飛章嘆了一聲,語氣中滿是懊悔,“我在坊市間放出訊息,沒想先找上門來的卻是兩個騙子。”
“哦,你被那二人輕易就騙了,看來也不是懂畫的人,煞費苦心要求畫聖真跡做什麼?”上官輕候的微笑十分溫和,卻似乎帶著絲絲嘲諷。
“這與閣下無關。”蘇飛章皺了皺眉。
“你不說,我來替你說……”上官輕候施施然坐到茶桌邊,用摺扇扇骨拍打著手心,“令堂煞費苦心,用白銀八千兩為你買得戶曹參軍的肥差,不過你並不滿足於此,還未上任便打聽到經略使好畫,便想在其壽辰之時以畫聖真跡獻上……”
“你從何處聽來!”蘇飛章面色一沉。
“這世上我打聽不到的事情很多,但可惜,你的事不算。”上官輕候笑了笑。
“這些不勞閣下費心,告辭了!”蘇飛章一甩袖,對幾個官差吩咐:“我們走!”
鋥的一聲,眾官差還沒看清什麼動作,李長安手中刀刃已橫在蘇飛章脖子上。
一股冰冷的殺意直接將蘇飛章心頭怒火澆滅,他後背登時冒出一片冷汗,連連退後三步,睜大眼睛,頓了好一會,終於怒道:“你究竟要如何!”
“放你走,也可以。”
李長安的話讓蘇飛章鬆了口氣,但緊接著卻面色愕然。
“回去後,你辭官便可。”
“你說什麼?”蘇飛章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怒極反笑,他這官乃是軍中肥差,實權極大,花費了八千整銀還是因為蘇家人脈極廣打通了關節,不然尋常人有錢也買不到。他年紀輕輕就做到了這位子,日後官居高位也不在話下,讓他辭官?莫不是犯失心瘋了。
緊接著,李長安便拿出一塊玉令在他面前一晃。
蘇飛章一怔,瞬息間卻是看清了那上面的一個姒字,那白璧無瑕的質地無可偽造,是真的王令無疑。
在這時,他也忽的記起了李長安這個名字為何如此耳熟。
在昆南城傳來的訊息中,李長安的名字雖沒在九道種之列,其事蹟卻比九道種更驚人。只不過這些修行人的事情太過遙遠,蘇飛章當初只是略微瞟了幾眼便將其忽略。
但現在他卻沒法忽略,李長安幫南寧王坐上了世子之位,甚至能說是他造就了下任越王。如今的越王年老體衰,越地眾世家門閥雖然明面上不敢說誅心之言,但也知道越王時日不久,南寧王即刻就要即位。南寧王與原來的世子殿下奪嫡之時,這些中央以外的世家門閥因為距離之故得以避免站隊,但現在形勢已然明朗,再不站隊未免就有些自大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君王初即位時候也多是如此,會或明或暗或掃清或制衡有威脅的勢力,蘇家自然不會想成為被殺雞儆猴的那個,如今正是倒向南寧王之時。
在這節骨眼上,他蘇飛章得罪了與南寧王關係至深的李長安,可以預見的,只怕家族中除了父親以外,其餘人不光不會想著救他,甚至恨不得與他撇清關係。
蘇飛章呆立良久,門外那小二隻能望見李長安背影,沒見到南寧王的王令,就算見到也認不出來,但他卻是看出來那位官爺被這位客官給鎮住了。
乖乖,這位得是什麼來歷?小二眼珠一轉,連忙下樓,當時這幾人來住店時,掌櫃的按慣例以有人住為由只給貴客住天字一到三號房留了下來,若這位客官發現那房裡沒人……
蘇飛章看了一眼被兩個官差扶起的徐瑞言,自從自己斬了他手指後,徐瑞言便是成了一副漠然呆滯的神色,蘇飛章本覺得他應該痛呼不止才對,現在卻是理解了那種心情,是叫哀莫大於心死。
他的大好前程,父親對他帶領這自家這一脈在蘇家出人頭地的冀望,都化作了泡影。
……………………
讓行屍走肉一般的蘇飛章走後,李長安著手將屋內什物收撿好。上官輕候好奇地打量著繒佈下骨刀的輪廓,但心知那是宋開的屍骨,便沒冒昧要求揭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