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喂,幾位客官……”
客棧小二肩上搭著汗巾,把銅壺放在拐角,蹬蹬蹬到天字七號房前,“幾位,這是在做什麼?”
小二認得李長安,就是那位舉止奇怪的客官,早上洗臉時,手都舉到頭頂了。他心中嘆了一聲,住得起天字房的都是有錢人,可惜有錢卻生得殘疾才是最可憐的,更可憐的是還得罪了官差。
“出去!”臉色煞白的蘇飛章對小二厲喝一聲。
小二被嚇得縮了縮頭,趕忙退到屋外,果然官老爺們都有官威,平民百姓還是躲著好。不過好奇之下,他仍在門外偷看著。
蘇飛章偷偷擦了擦額上冷汗。
通關文牒是越地的制式沒錯,那麼這印記就只有可能是出自越王之手。
蘇飛章沒敢懷疑李長安造假,若造假也不至於用越王的印璽,隨便換個郡府級官員派發下的通關文牒豈不是要安全得多。
見屋裡亂成一團的模樣,蘇飛章暗歎一聲時運不佳,左右人都已得罪,只能亡羊補牢了。他強自鎮定心神,“在下蘇飛章,家父是蘇耒,不知閣下的身份……”
提起父親的名字,蘇飛章神色安定了下來,蘇家是大族,在關中開枝散葉,他父親蘇耒官居五品,人脈極廣,對方聽到應當會忌憚一二。
“連人家的身份都不知就敢來搜,嘖嘖,區區戶曹參軍,膽子倒是不小。”上官輕候從門外踱了進來。
李長安見到上官輕候,心中微微驚訝,上樓之前,二人已發現樓上的動靜,遠遠見到蘇飛章後,李長安前來阻止,而上官輕候則離開,說是找人問詢蘇飛章的訊息去了。結果李長安進來才不過小半盞茶的功夫,上官輕候就已回來,眼看這就已弄清了蘇飛章的來歷。
“這……”蘇飛章面色尷尬,“本官是受了小人蠱惑。”他眼帶殺意地看來徐瑞言一眼,又對李長安道:“但本官並未魯莽行事,只欲先搜查一番再做論斷,若有得罪,望閣下海涵……”
小二聞言愣住,明明這群官家人先衝進來不由分說一通亂搜的,怎麼現在反而道歉了?他偷偷打量著李長安背影,這位到底是什麼人?
“哈哈哈哈……”臉色蒼白的徐瑞言忽的沙啞笑著。
“你笑什麼?”蘇飛章冷冷道。
“笑你這變臉功夫比……”徐瑞言說著,被身邊官差喊了聲“放肆”同時扣住他琵琶骨狠狠一按,他吃痛跪著,呲牙咧嘴說道:“比,比我還……爐火純青,哈哈哈……”他也是看開了,眼下這情況,看來是得罪了了不得的人,就算李長安不追究,蘇飛章時候也定然放不過他,就算往日的案底不被翻出來,也會落得個悽慘下場。
自從開始幹起這騙人的營生開始,他就早有落入法網的覺悟,整夜提心吊膽夜不能寐,唯有作畫時候可以安下心神,就這麼過了幾十年,活到七老八十才被官家抓到已是大大出乎他意料,這日子他也過得有些膩歪了,過夠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誰給你說話的膽子了。”蘇飛章冷冷說道,走向徐瑞言,徐瑞言卻笑得更大聲:“說了一輩子假話,到現在終是說了幾句隨心所欲的了,痛快——”
話沒說完,聲音卻戛然而止,化為含糊不清的嗚咽。
一坨鮮紅的肉從他口中飛出,跌落地上,徐瑞言一怔,隨即慘呼不止。
蘇飛章不知何時從腰間掏出了一把寒光森森的匕首,一刀將徐瑞言舌頭剜了下來,同時將他嘴角也割裂了些,血肉模糊:“這一刀斷你的舌頭,讓你日後不能攪弄是非。”
徐瑞言被疼痛佔據了意識,又被官差死死按著,只能驚恐地看著蘇飛章。
蘇飛章手起刀落,又將他右手的拇指、無名指。中指齊根剁下,眼都不眨,森然道:“這一刀,就讓你再也不能作畫騙人。”
徐瑞言目眥欲裂,喉嚨裡發出野獸瀕死般的嚎叫,竟一下掙脫了官差的控制,跌坐一旁,看著自己斷了的指頭,隨即抱著右手嗚咽慟哭起來。
門外小二嚇得渾身直哆嗦,只覺舌根也有些刺痛,手指酸脹,就像那兩刀砍在了自己身上。
“給他止血。”蘇飛章吩咐一聲,幾個官差頓時拿出棉布與金創藥粗暴地按住徐瑞言,為他包紮傷口,蘇飛章則從懷中掏出一面白淨的絹布擦乾手指與刀刃上的血跡,將匕首插回腰間,對李長安道:“此人陷害閣下,已受到嚴懲。”見李長安皺了皺眉,蘇飛章又道:“若閣下不滿意的話,此人便交由閣下處置。”
“他下場如何,與我何干。”李長安卻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