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接地,如同莊稼草木。人生出來,就是要有用的。我娘是梅子,本來可以給我家酒譜增一個梅子酒的,結果我爹沒捨得,這就是沒能物盡其用。”
我莫名有些反感,便嗆他:“可惜了,我沒用,不能下酒。”
“嗬這話說的,你能下酒也輪不到我了啊,我肯定走在你前頭嘛。”
“這跟走不走的有啥關係。”
“這道理也簡單,你想嘛,這世上的東西都有陰陽,人是陽,影子就是陰。你要影子下酒的味道好,就得趁陽弱陰強的時候。陽什麼時候最弱?不就是要走的時候嘛。”
旁邊湊過來一箇中年婦女,好像只聽到了最後小半句,啐了一口:“呸!老酒頭你結婚還不忌諱著點!人家孃家人等你敬酒呢!”
老酒頭哈哈一笑,端著酒杯就跟那個婦女走了。
我突然覺得老酒頭有點陌生,又有點讓我害怕。
再後來,夥伴們再叫我去老酒頭家,我就藉口書塾裡功課多,推脫了好幾次。
不過還是能常常見到他們倆。他結婚之後,時常能看到他和他老婆當壚賣酒。
她穿一身棉衫,盤花紐扣,沿紐襻上去能看到白皙修長的脖子,大擺布裙,淺口布鞋,軟軟的頭髮向後梳得一絲不亂,盤成一個精緻的髮髻。有人來打酒了,就稍微挽挽袖口,露出一節脂白玉潤的胳膊,翹起蘭花指給他們舀酒。
酒鋪子應該是被精細地收拾過了,望過去一排青花的酒缸碼的齊齊整整,每個缸子前面貼一塊紅布,上面寫著酒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