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音的運用,所有這些都和我的“蒙古味”交融在一起,形成了我的風格特色。只要我一開口,人們準知道:沒錯,這就是騰格爾!
這麼說似乎挺不謙虛,那就讓我不謙虛到底。又一位評論家說:騰格樂是流行樂界的學院派。他也是我的知音。
我不會輕易指責那些在北京打天下的朋友,但我有理由對故鄉的同胞歌手錶達我的擔憂。內蒙現在有不少流行樂隊,說起來主要唱蒙古歌,但恕我直言,其中大多數已說不上有什麼蒙古民族音樂的特色。如果說有什麼風格的話,那就是眼下正在外蒙古流行的風格。
眼下外蒙古的流行樂有一些非常棒的歌手和樂手,但和蒙古的民族傳統沒有太大的關係。他們過去受前蘇聯的影響很深;蘇東劇變後,文化上似乎又有點找不到北。對此我不好多說什麼,他們怎樣發展,有他們的自由,也會有他們的道理。但我認為,我們內蒙的流行樂沒必要跟在他們後面跑。照我看,至少是就民歌而言,內蒙的比外蒙的好聽;蒙古民族文化最古老、最經典的東西,內蒙儲存得也比外蒙好,那麼,為什麼不立足自己發展,非要跟在人家後面跑呢?
回到故鄉,看到我們的蒙古族歌手天天在唱外蒙古的歌,服飾、髮型,包括唱腔,幾乎和外蒙古的一模一樣,我心裡真的就很煩,很生氣。一次喝酒時,我甚至說過一句可能同樣不通的話,我說,照你們這樣弄下去,內蒙古的文化就要被丟掉,內蒙古的流行樂就要成外蒙古的殖民地了!
所以啊,我一直準備在北京辦一個蒙古酒吧,全北京最大的蒙古酒吧。我會在酒吧最顯眼的地方掛上一條橫幅:發揚內蒙古文化!其中也包括抵制外蒙古文化的意思;我會規定,在我的酒吧裡只許唱內蒙古的歌;我會請一些好的歌手來主持定期舉行的內蒙古音樂講座,如果有可能,每年還要舉辦一次內蒙古民歌大賽,把說唱《江格爾傳》這樣的古老形式也都包括進來……上世紀七十年代以前這種古老的形式還在流傳;東蒙人,特別是東北的蒙古人,過去聽它就跟漢族人聽《三國演義》似的,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了…… 一句話,我會讓我的酒吧成為弘揚內蒙古音樂、內蒙古文化,進行傳統教育的大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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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二:“我是一箇中國的歌手”(1)
對外蒙古,說實話到了那兒,我的心情挺複雜。民族和文化傳統的認同感,與分屬不同國家、不同當代文化的差異感彼此矛盾衝突。如果一定要概括的話,可以說是又驕傲又難過。
就普遍的物質生活水平而言,他們和我們沒法比。整個國家到現在還沒有一條高速公路,吃的、住的都很差。可是那裡的人大都活得特精神,差不多人人臉上都能看到一種自信,這一點特別難得。90年我在烏蘭巴托獲獎,為我頒獎的那位領導非常年輕,也就三十來歲吧,一米八幾的個子,穿得倍兒嚴肅,說話聲音小小的,那叫有教養。這時你就會感到欣慰,感到這個國家有希望。
還有他們的婦女,活得特瀟灑。有一次三八國際婦女節,我正好在烏蘭巴托。那節她們真是敢過啊,簡直是往死裡過,往死裡高興,到晚上滿大街都是女酒鬼,男的都不敢出來。我喜歡這種放得開,那是我們蒙古人的本色,讓人感到坦蕩,一點壓力都沒有。當然也可能是平時壓力太大。要知道那邊男人少,金貴,幹活的差不多都是婦女。你到糧站看看,一麻袋一百多斤,全是婦女在背;旁邊站著兩個男領導,只負責指揮。至於一般的男人就更輕鬆了,據說他們中特有“福氣”的通常只負責兩件事:喝酒和打老婆。
和內蒙人比起來,外蒙人更沒有時間觀念。這方面你完全不能和他們計較,要計較就得一遍遍被活活氣死。比如他跟你約定明早八點出發,好,第二天七點半你就在等,等到十點他來了,笑嘻嘻沒事人似的,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本來道聲歉是最起碼的,可他就沒有。想想也是:如果他道歉了,說明他還有時間概念;既然壓根兒就沒有,那還道什麼歉?
有次他們的電影代表團來中國訪問,中午到我家裡做客。開喝前一個個都宣告下午還有事,有的要去電影局,有的要會見什麼人,意思就是讓我不要勸酒。可真喝起來哪還要我勸啊,那叫爭先恐後。那天一直喝到後半夜,誰也沒再提過有什麼事,它們和時間一起,在酒杯中消失得乾乾淨淨。
既不為時間,也不為事情所累:一種充滿醉意和原始藝術家風度的、感受不到壓力的生活。有時你根本分不清,他們究竟是活在現代,還是活在遊牧的古代?在通常情況下我會對這種生命狀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