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她說話帶點外國腔,不過還容易聽懂。她的小女孩叫安娜;這女子姓蘭斯基,即蘭斯基太太。
布朗溫感到不真實的事情到底弄清楚了。他也確信這女子命定是他的。她是個外國人,這讓布朗溫很滿意。
他覺得世界一下子發生了迅速的變化,似乎世界完全再造,在其中他獲得了真正的生命。在這之前什麼都是僵硬、虛假和光禿禿的,幾乎一分錢都不值。而現在,一切都是真的了,他可以駕馭這一切。
他不敢去想這女人,他怕但他總感到她離自己不遠,跟他融為一體了。可他又不敢去結識她。光這種單相思就夠他受的了。
一天,他在路上碰到了她和她的女兒。這孩子的臉蛋兒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蕾,頭髮淡黃髮亮,就像雞冠花一樣毛茸茸的,火一樣燃燒著她的兩眼很黑。當布朗溫看著她時,小女孩立即醋勁大發,緊緊偎向母親,黑眼睛裡射出厭惡的目光。母親則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就這淡淡的一瞟,就讓他心神不寧。她長著一雙灰褐色的大眼睛,瞳孔烏黑,目光深邃。他感到渾身火燒火燎的,好像每根血管都在燃燒。他懵裡懵懂地就走開了。 。。
湯姆·布朗溫娶了一個波蘭女人(14)
他知道,命運向他走來了,世界在變。他不動聲色:要到來的總會到來。
他姐姐艾菲到瑪斯來住了一個星期,他陪她到教堂去了一次。教堂很小,只有十二條板凳,他坐得離那女子不遠。她嫻雅極了,那坐勢,那仰著頭的姿勢,都給人以強烈的印象。她來自遠方,是個陌生人。可他覺得她又是那麼親近,離他的靈魂那麼近,他並不是真的坐在那兒。伴著她的小女兒坐在考塞西的教堂裡,她也不是在過著這種表面上的日日夜夜,她屬於另外一個什麼地方。他對此感受極深,這是真的,很自然的。但他感到害怕。他的生活圈子僅僅限於考塞西,這讓他傷心,也讓他擔憂。
她的鼻樑生得不規則,鼻樑上方兩道濃眉幾乎糾結在一起。她有一張寬闊的嘴巴,唇部很*。她的面孔卻朝著另一個世界的生活:那兒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而是她的心仍然居住的地方,儘管她人沒在那裡。
她身邊的小女兒瞪著一雙黑大的眼睛捕捉著一切事物。紅紅的小嘴緊閉著,顯示出一副奇怪的挑戰樣子。她好像總在心懷妒意保護著什麼,總是警惕著。女孩子的眼睛遇到了布朗溫那逼近著的、深邃親切的目光,她那雙烏黑,敏感的大眼睛裡立即射出仇恨的火焰。
老牧師低沉的聲音在教堂裡繼續迴響著,可考塞西的人卻無動於衷,這位異國情調的外國女人帶著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神態,她的小女兒可真叫怪,她也是外國人,總帶著妒意在保護著什麼。
做完了禮拜。他神情恍惚地走出教堂。走下教堂的小路時他和姐姐走在這女人和女孩的身後。突然這女孩掙脫了她媽媽的手,以極快的速度滑向後面去撿布朗溫腳邊的一個東西。她可愛的小手兒挺利索,可還是沒撿到那隻紅釦子。
“你找到了嗎?”布朗溫問她。
他也彎下腰去找釦子。她撿到了釦子,後退一步,把釦子緊緊貼在自己的衣服上,黑黑的眼睛嚴厲地盯著他好像是禁止他看她。她見把布朗溫震住了,轉身叫聲“媽媽”,就飛身跑下小路去了。
母親一直無動於衷地看著這邊,不是看孩子,而是看著布朗溫。布朗溫感到這女人在看他。她雖然煢煢孑立,可在他看來倒是一個居高臨下的外國人。
他感到無所適從,轉身走向姐姐。可那雙目光深邃動人的灰色大眼睛卻吸引著他不由自主地朝那邊看去。
“媽媽,我可以要這個嗎?”那邊傳來孩子銀鈴般得意的聲音,“媽媽”,她似乎總是在招呼媽媽,讓媽媽想著她。她媽媽回答說:“可以,我的孩子。”說完她就不言語了。好像早就準備好了似的。這孩子踉踉蹌蹌跑了幾步又問:“這些人都叫什麼名字?”
“我不知道,親愛的。”布朗溫就聽得這麼幹巴巴的一句。
他走著,有些失魂落魄。
“那人是誰?”他的姐姐艾菲問。
“說不清楚。”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
“她挺逗樂兒的,”艾菲用近乎挑剔的口吻說,“那女孩子真是妖氣十足。”
“妖氣,她怎麼有妖氣?”
“你自己看嘛,她母親還算一般。可那小的倒醜得要命。那女人有三十五歲了吧。”
他沒在意,姐姐還在說著。
“對了,她可以作你的女人,你最好娶了她。”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