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未覺,眼中心中只有懸崖之上的那名黑衣女子的身影。沒有任何的停頓,直往懸崖之上躍去,然而,就在這轉眼間,斷心崖之上,已是另一番景象。在他飛奔而起的瞬間,眼中看到的那一幕……令他的心,不再是窒息,而是停止了跳動。
當冷意瀟的玉笛落地之時,紅衣女子因那脆響之聲,心中一痛。她始終都有暗暗關注著她的兒子,那支玉笛是她在他十二歲生日時,送與他的禮物,既是風雅之物,亦是防身之武器。卻因與她作拼死之戰的女子而毀,而他,甚至不曾有半分的心疼和遺憾,他的眼中,沒有她這個母親送與他的最後禮物,乜嘢他們之間曾經曾留下的溫暖,只有那名女子的性命安危。
這名女子對他而言,真有那麼重要嗎?重要到甚至超越了她這個母親在他心中的分量。即使是恨,她也依然是他的母親啊!
這一刻,她有傷心,有失落,忘記了正在做生死存亡之鬥,當對方的無影劍已至眼前,她才驀然驚醒,連忙以劍擋劍。頓時,兩柄寶劍的抨擊之聲,尖銳刺耳,對方有備而發,而她雖然內力深厚,卻是倉促相擋,自然處於下風,禁不住大退兩步,總算有驚無險。
下方的巫邪看到這一幕,驚懼之下,招式已亂,本就處於防守之狀,這一閃神,立刻便捱了冷意瀟一劍,雖然不至於傷及性命,卻也使得他身子一晃,險些站立不穩。冷意瀟一刺得手,不欲與之纏鬥,便想要越過他,衝上懸崖。巫邪顧不得身上的傷,一咬牙,閃身再次擋住他。
而斷心崖上,無影劍雖未傷到紅衣女子,但她的面紗,卻因那劍氣而開裂。如陌趁勢追擊,接連三招,一招比一招凌厲。
當殺招再起,風雲色變,有狂風席捲間,紅衣女子面前的白紗向兩邊揚起,露出一張絕色面容,在她面前,盡展無遺。
入目之中,三千髮絲白如雪,一雙美眸顧傾城。那臉龐,那紅唇,那眼睛……所有的動作,在一剎那間停住。如陌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看著那張記憶之中異常熟悉的面容,即使是滿頭白髮,她也依然能肯定,是她!
這一刻,她只覺渾身的力氣彷彿在一瞬間被抽乾,再也做不出半點反應。
竟然……是她?!
怎麼是她?
為什麼是她?為什麼……
不!這不可能……不可能!她怎能相信,這許久以來,處心積慮計劃著一切,以她為棋子,對她造成了諸多傷害之人,竟然會是……她的母親!
十年前,她層驕傲的說:“我的孃親是這個世上最美麗的人!我以後,也要成為孃親那樣的女子,找一個疼我愛我的夫君,像爹爹和孃親那樣過著永遠幸福的生活!”然而,沒有什麼是永遠,她的幸福那樣短暫。當災難毫無預兆的來臨,她是那樣的恐懼和恐慌。
那一年,母親溫柔的笑望著她,道:“我的嫣兒,你是娘全部的驕傲!”驕傲嗎?為何會成為她復仇的工具?那樣的殘忍,毫無猶豫。
那一日,寒風沁骨,她試圖溫暖母親如冰的心,“娘,你永遠是嫣兒最愛的人,也是嫣兒唯一的母親。”然而,她冷眼相對,不為所動。
那一刻,她人生中自天堂跌入地獄的轉折,母親對父親說:“冷遲,你背叛了我,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無論付出任何代價……”從此,她的悲慘人生,因她的母親,拉開了序幕。
十年了,十年啊,她歷經了苦難,體驗了人生中所有的傷痛。被母親推下懸崖,心痛到絕望再到悲涼……遭遇魔鬼的折磨,十年的生不如死……被視作親人的朋友死去,最不堪的方式……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無法消解的永世烙印……這一切的一切,都離不開……她的母親。
母親?母親!
哈哈……這,真是可笑!因為母親,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場可笑的悲劇,讓人笑到絕望……無法不哀傷。
張開的唇,無力的顫抖著,卻是無聲。手中的劍,頓在半空,即便是這樣的母親,她卻仍然再刺不下去半分。原本輕盈的腳步彷彿被狠狠地釘在了地上,無法挪動。
憤怒,懷念,悲傷,仇恨,埋怨……這種種的表情,在這一刻,從她的面上,全部褪去,什麼也看不到。只剩下一片蒼涼,毫無血色的慘白。腦海之中,空蕩蕩一片。
然而,就在她微微停頓的那一剎那,一柄劍,直入腹中,而她……只能看著,只能感受著,卻無力閃躲。
席捲的痛意,沖刷著她痛到麻木的心。垂眸望向那人執劍的手,淚水奪眶而出,滾滾滴落,打在劍身,濺了開來,是心……在破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