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3 / 4)

小說:情意很輕,身體很重 作者:

被掐掉了;天然氣灶和熱水器幾乎是壞的,隔三差五打不著火;衛生間的窗戶被淋浴水鏽蝕,難以推拉;五盞檯燈有三盞是壞的,牆上的固定插座壞掉了大半;洗衣機的底盤被排水濺起的水花腐蝕而難以固定,甩乾衣物的聲音類似拖拉機;廚房的木製櫥櫃被不小心燒過一次,早該換成安全的板材;抽油煙機是壞的,噪音巨大,油煙抽不乾淨;電腦則是十年前弟弟準備出國前送我的,已經太舊,速度慢到令人髮指;客廳的空調類似風扇,是不製冷的;由於客廳很長而電視機螢幕不夠大,孩子看電視要離開沙發,坐到離電視機近一點的小墩子上才能看清畫面。

家裡曾經有一個男人,可是這些事情他卻習慣了拖延;而我更懶惰,我看到這麼多難以正常使用的東西就覺得有氣無力,什麼也不想動。

那些無精打采的傢俱令我想起日本人江本勝的水實驗。這個怪人在零下五度的冷室中給水看不同的詞彙聽不同的音樂,結果發現被我們認為無生命無感知力的水竟然能夠呼應這些詞彙。看到讚美的話,水結晶非常清晰地呈現出美麗的六角形;看到貶低的詞語,水結晶就會破碎而零散。

法國人丹納曾經把藝術品的風格歸溯到地理環境,中國的《易經》則把世間萬事歸溯於天象。天地間的事物,一定都是有感覺的,只是有一些喧囂彰顯、另一些安靜隱含罷了。

這些傢俱和電器,經過我們的手反覆撫觸,它們是否也知道了我們內心的厭棄和冷漠,所以才呈現了破敗之象呢?

還有離開不久的凌晨。這本來是一個朝氣蓬勃、天真健朗的男人,是否也是由於長久處在喪失了愛意的婚姻裡,才漸漸變得無精打采、嘻哈無度了呢?

那麼我呢,我又是被什麼薰染了,以至於如此懷疑、如此刻薄呢?

一個下午,面對一屋子破敗的傢俱就這麼一路問下去,我問得自己有些膽寒。

與凌晨分開之後,我必須自己去面對那些瑣屑了。

兩週之內,我新買了膝上型電腦和52英寸的數字訊號電視機,安裝了衛星天線;拆掉了廚房的木製櫥櫃,換上了阻燃材質的整體櫥櫃;換掉了洗衣機的外殼和底盤,裝上了L形的塑鋼防水底託;買來萬能工具箱,修好了窗框、紗窗、頂燈、檯燈;換掉了舊的熱水器、抽油煙機、天然氣灶、空調,把所有用不著的舊電器、舊傢俱等雞零狗碎一概處理乾淨。

獨在(3)

家裡終於有了令人舒心的空曠、乾淨和方便。

那些天,只要我完成了每天的作業,就圍上大圍裙,戴上防塵帽、大口罩和橡膠長手套,手拿錘子鉗子之類,開始收拾角角落落的破敗,像個專業的修理工。

豹子,你拿過我的雙手看了看,對我豎起了大拇指。你誇我知道在幹活的時候護手。豹子,我喜歡你對任何處境都不以為苦的表情。你比我更明白,一個人的堅韌不是在心裡想想或者掛在嘴上說的,堅韌的品性需要在不斷襲來的細節裡磨練。是的,這些不說明一個獨身女人對付生活有多麼不容易,而是說明,一個人如果執意要活得堅實,她遇到的一切就都不再是阻礙而只是試煉,那麼,也就幾乎沒有什麼可以在物質的意義上擊垮她。

並非所有的人都這樣想。我自己動手修理漸成習慣的時候,也是該隱所謂“討回自由”、漸漸靠近我的時候。

偶爾出差路過這個城市,該隱會到家裡來看我。有一次,看見我修到一半的固定插座,該隱一把奪過我手裡的螺絲刀和電筆,對我低吼:“你逞什麼能,不能等男人來了再說嗎?”

我從來沒見他那麼厲害過。而且,“男人”這個詞顯得過於親密,與我們之間的情形不大吻合。我說:“問得好,假設你就是我的男人吧,那麼,我是不是等你來了再吃飯,等你來了再走路?我是不是把自己凍到冰櫃裡面,等你來了再復活?”

該隱被我噎得愣住。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捧起我的手,埋下頭掉淚。

我又問:“這表示什麼,表示你疼我,還是一個女人做這些很可憐?”

他看了看我,沒有再爭辯,但還是賭氣似的,趕著把那些沒有修完的零碎,裡裡外外收拾了一遍。從那以後,他每次來,都會把常用的東西檢查一遍,而廚房那些需要定期清理的油膩,成了他每來必做的功課。

這的確容易搖撼一個女人的矜持。有時候看著他忙忙碌碌,我的心會一點點軟下來,塌下來。似乎心性裡欠缺的那一點應和,已經被這樣的溫存彌補得沒有縫隙。

但是,我不想重蹈覆轍。如果這些對我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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