噯?你說我當時膽子咋就那麼大?咋就不尋思尋思萬一賣不出去,兜裡那三瓜倆棗的,咱倆不得餓肚子啊?”
畢成撓了撓腦袋,跟著看向窗外笑道:
“姐,那時候好像就沒咱倆不敢幹的事兒。我還覺得挺新鮮!
跟你支攤子賣大果子,跟你去白城子上貨,身上還得藏錢。又跟你扛著那老些兜子踏上火車,一坐就是半個月。
姐,你是不知道啊,好幾個大兜子扛的我……哎呦~那時候把那老些貨扛上火車,累的我放好兜子,手指頭都直打顫。”
畢月笑嘻嘻地點頭承認,她粗著嗓子、啞著嗓子,比比劃劃地學著單田芳的聲音總結陳詞道:
“想當年咱姐倆那真是……小馬乍行嫌路窄、大鵬展翅恨天低吶!”
“是。就在這站,你下了火車就跟九死一生似的,還沒出息的哭了。”
“你明明也哭了!”畢月翻了個大白眼,一副看起來不依不饒的樣子:
“那時候你可笨了,咱倆去換錢,你瞅你那個熊包樣,跟我身後還腿肚子轉筋。
唉!你說當初我能不哭嗎?現在想起來還記得咋那心酸呢?!
咱倆傻了吧唧地盯著那大鐘一頓看,還穿的破衣爛衫。
你頂著一腦袋亂髮,下巴上一大堆胡茬,估計別人都得以為你三十八。
我記得我穿著我那塑膠涼鞋,腳丫啊腳丫,一點兒不誇張,腳丫中間都有黑泥了。
大三伏天的,擠了半個月的火車,逮哪躺哪,低頭自個兒聞聞,差點兒沒被燻吐了!”
畢月說著說著噁心著自己了,她咧著嘴、抱著雙膝打了個哆嗦,十分嫌棄當初的自己。
而畢成卻看著他姐那副滑稽的、誇張的嫌棄自己的樣子,沉默了。
他忽然站起身,裝出一副很平常的樣子說道:
“姐,我出去散棵煙,溜達溜達哈。”
畢月對著開啟車廂門的畢成身後皺了皺鼻子。
越學越壞,還學會抽菸了!
隨後畢月嘆了口氣。
……
畢成隨著列車慢慢運營的咣噹咣噹聲,鬼使神差的一步一步直奔硬座車廂。
身邊嘈雜的人聲、小孩子的哭鬧聲,都沒有打擾到他的思緒。
他回想著這大半年的時光,邊走邊嘲諷般咧了咧唇角,笑自己。
回想著他學著小叔的大氣講究的樣子,揮舞著胳膊對曾經那些瞧不起他的同學說:
“沒事兒,不就請頓食堂嗎?我來!”
請的十個人裡,至少有一大半曾經欺負過他。
談不上報仇倆字,是不是該長記性遠離?
然而他也不清楚為何不但沒有遠離,卻想刻意走近。甚至請客完,他手裡會很緊。
他也明明清楚包括羅剛都是戴著有色眼鏡的人。可他不知道為何就是想心裡希望成為那夥的一員。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他們班級那一小撮人,有能耐的,那就在一起玩。沒能耐的,他們不屑同行。
而他為了擠進去,浪費了不少時間和零花錢。
他遇到外班小子跟他打聽家庭情況時,他承認家是農村的,可他會補充。
他總是帶著一大堆字首和解釋去向人講述:
“我姐和我哥開飯店,我親叔在京都是做大生意的。老家的爹孃沒來京都,那是因為我弟得下學期才能轉校來這面。”
畢成知道,他那是生怕別人瞧不起他。
他有時看到畢月會非常納悶,還、還有些和畢月生氣。
他不明白,為什麼姐姐一丁點兒虛榮心都沒有!
聽聽他姐說的那是什麼,根本不掩藏曾經為了掙錢腳丫裡面藏黑泥!
對,他就是討厭這樣的畢月。
他討厭閃光點兒從不靠包裝的畢月。
他甚至一度在和畢月爭吵時,恨他姐活的太踏實!
他總想著,如果他姐有些虛榮心,哪怕一丁點兒、哪怕不像他這麼強烈呢,她是不是也會理解自己?她是不是就不會對自己那麼失望?
就如虛榮心,就像他畢成認為和畢月不是一路人一樣……
他現在平心靜氣問自己,也許前段日子他寧可讓自己過的亂套的原因就是,他一度認為邱懷蕊跟他一樣。
他承認,他曾經對邱懷蕊感興趣,默默喜歡的很單純。那就是因為那女孩兒長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