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滴。她很想痛哭一場,去宣洩那種無言的哀傷,卻總是沒有機會痛快地放肆一回。
秦恆從西北方向折回,遠遠看到那匹拴在樹上的棕色老馬。走近了,才瞧見躺在草地上的溫婉。
美人如花隔雲端,玫瑰紫的衣衫在青黃相間的草地裡燦爛而又奪目,令秦恆怦然心動。(未完待續。)
第九十二章 輕裘
秦恆再往上看,見溫婉雖闔著眼,那哀傷的神情卻是清晰可見,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重重一痛。
今日能跟隨慕容薇來皇家圍場的,大約都是京中貴女,不曉得這一位受了什麼委屈,躲開眾人,自己躺在這裡落淚。
草地裡,溫婉那身玫瑰紫的騎裝御風飄舞,襯著容顏雪樣的蒼白,還有掛在睫毛上潸然欲滴的淚水,都令秦恆倍加想呵護這個柔弱的女子。
西霞雖屬江南地界,比建安溫暖不少,只是如今依舊是料峭春寒。秦恆稍稍思量,還是怕地上人受涼,他輕咳一聲,出口喚道:“姑娘。”
溫婉從凝思中回過神來,聽來有人開口相喚,急急抬手往眼睛上一抹,把淚痕擦乾,餘光裡,依稀能瞧見對方關切的目光。
這是外男,不然不會不認得她,而只喚做姑娘。
溫婉有些倉皇地起身,雖是惶急卻依舊儀態端莊,從容又飛快地整著衣裾。雖不識得,看到對方藏藍衣角上明黃色的蟠龍紋,便知道來者是誰。
溫婉輕輕福身,喚了句:“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居然自稱奴婢,秦恆越發猜不透她的身份,微微皺起了眉。難道是慕容薇的宮人,受了她的氣,才要一個人躲在這裡流淚?
只是瞧著穿著打扮與儀態氣度斷乎不像。秦恆心上越發疼惜,翻身下馬,走到溫婉身邊,關切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何獨自一人躲在這裡?”
為什麼,居然有種熟悉的氣息,溫婉想開口,心底的憂傷卻如奔騰的海水,不受她的控制,眼淚無端落下,收也收不住。
她慌亂地抹著眼睛,不忘曲膝行禮:“不勞世子殿下關懷。奴婢是鳳鸞殿的尚儀溫婉,只因偶然感情身世,才獨自一人傷心落淚,不想驚了太子殿下。奴婢失儀,罪該萬死,這便告退。”
宮內哭泣,的確算是罪過。秦恆想開解幾句,又想說自己並不是西霞宮中之人,不會亂說出去。溫婉卻不待他答話,急急解下韁繩,飛身上馬。
腳下催動得急,那馬受了疼跑得飛快,驚得溫婉臉色煞白,身子搖搖欲墜。
秦恆瞧得危險,翻身上馬,趕上了溫婉,牢牢挽住她的韁繩,怒喝道:“不要命了麼?”
溫婉大口喘著氣,平定著瘋狂的心跳,一時無法回秦恆的話。歇了半天,方喚出一句:“多謝恆殿下”。
溫婉吐字極輕,那個恆字似是帶著三月春雨的餘韻,有些悠揚婉轉,不知怎的,秦恆竟覺得這個恆字與夢中女子那哀切的聲音極其相似。
他探身上前,抓住了溫婉的手腕:“我是否以前見過你?”
多濫的一句臺詞,若說方才對秦恆有些好感,如今的印象大打折扣,溫婉苦笑地搖頭。
她掙脫了秦恆的手腕,在馬上身子微微前傾,端莊地行禮告辭,露出帶著譏諷的笑意:“恆殿下大約認錯了人,奴婢從未出過這姑蘇皇城,如何敢高攀貴人。”
秦恆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惹對方誤會,想要辯解也無從說起。只是不放心,自己悄悄跟隨,看對方緩緩驅動了馬匹,往照波樓的方向駛去。
溫婉這次行的極慢,她努力調整著情緒,怕叫慕容薇等人看出端倪,又拿帕子輕輕拭過眼睛,露出平日溫和的笑容。
夏蘭馨最後一個御馬歸來,臉色紅潤裡透出興奮的色彩,她跑得最遠,卻是氣定神閒,居然沒有一絲汗水。
行至照波樓前,翻身下馬,將手中的韁繩往侯著的夏府小廝手中一扔,夏蘭馨一邊上樓一邊吩咐小螺打水淨面。
慕容薇已然去了隔壁房裡更衣,溫婉正陪著陳氏姐妹說笑。見夏蘭馨走上樓來,陳盈華露出傾慕的眼神,熱切地去拉夏蘭馨的手:“禧英郡主好俊的身手,今日盈華算是大開眼界。”
興盡而歸,夏蘭馨一直神采奕奕,她回應著陳盈華的熱切,親近地衝對方笑笑,端起涼在高几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對那些讚美之辭不甚在意。
沒有規矩束縛,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全然放開了在宮內的矜貴。在皇家圍場用過午膳,又熱熱鬧鬧議了一回明日的詩箋會,才各自坐上馬車意猶未盡地回了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