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騎了馬匹遠遠追至。
馬背上的顧晨簫,比平日少了儒雅,多了狂放。他燦爛地笑著,眼中的光芒蓋過日近正午的嬌陽。陽光下,潔白的牙齒閃著瑩亮的色澤。他在馬背上抱拳行禮,輕輕喚她的名字:“薇公主”。
似乎一點也不唐突,自己的閨名在這裡被他這樣喚出。
慕容薇收了韁繩,回頭望去,那一衣黑衣的男子眼中似是閃過幾許柔軟情,幾乎叫她以為,他與她又回到了曾經相識相知的前生。
她含笑答應,爽朗地舉手示意,回了一聲:“寧王殿下”。
顧晨簫輕提著韁繩,緩緩收住座下的黑馬,隨上慕容薇的步子。
兩人並未說話,只是騎馬並行。早春的風盤旋而過,鼻端是剛剛開始泛青的草地特有的芳香,那一刻,馬背上的兩個人心裡竟都有著深深的滿足。
慕容薇側身凝望,顧晨簫的雙眸燦如最美的黑曜石,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那般神采飛揚。他唇角彎彎,一如澄園的初見,幽如竹上清泉,乾淨得似乎纖塵不染。
這一世,不會再有那樣卑微的和親,不會再讓他為了救自己而忍辱在汨羅福地十年。更或許,這一世裡,就不會再讓他受制於顧正諾,而是助他成為康南下一任的皇帝。
想到顧正諾那個讓自己咬牙切齒的名字,慕容薇強力壓下心中的怒意,只留了對顧晨簫深深的歉疚。她的目光輕盈地隨著他的長髮飛揚,又不時落在他明媚的臉上。
顧晨簫亦在悄悄地打量著慕容薇。因為騎馬的緣故,她臉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往日晶瑩如雪的膚色泛起嫩嫩的粉紅,顯得極有光澤,卻比往日清冷的神色更加動人。
慕容薇望向自己的目光,顧晨簫始終不能看懂。總覺得那目光裡含著太多複雜多變,萬千情緒摻雜在一起,匯成他看不穿的前因後果。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顧晨簫捕捉不到慕容薇的目光,卻突然捕捉到從自己腦海中閃過的句子,那一瞬間似是能聽到自己響如擂鼓的心跳。他忽然紅了臉,不敢去正視慕容薇的嬌顏,更不敢探究她眸色深沉的目光。
秦恆婉拒了禮部侍郎朱如海的邀約,獨自一人騎著一匹馬且走且停,藉機觀看了一下西北方向西霞圈養馬匹的地方。
不得不說,為了解決戰馬的問題,西霞付出了極大的人力物力。單看圈起的那片半人高的草地,就知道下了很大功夫。
只是天時不如地利,就算父皇能一直往西霞輸送戰馬,他們也沒有那麼多合適的草皮。而圈養的馬匹,一旦真正上了戰場,真刀真槍之下,仍舊無法與放養的駿馬相比。
更何況,父皇每年輸送給西霞的戰馬有限,其中並沒有什麼太好的種馬,西霞若想繁殖出真正好的馬匹,沒有三五十年的改良功夫,也根本不可能成事。
短時間內,西霞沒有好的辦法解決問題,那也就說明,他們終將正視父皇聯姻的打算。
娶慕容薇,非他所願。
那個精緻的瓷娃娃一般的美人,每一次見到他都冷若冰霜,依著禮節不肯多說一句話,而且他能從對方的眼睛中捕捉到明顯的疏離,還有一絲隱隱的敵意。
她並不喜歡他,就好象自己也並不喜歡她。只是,一切就像他對顧晨簫所說,他何時納太子妃,又將納誰為太子妃,都不是自己說了算的問題。
遠觀未來,秦恆一時無解,想想可以預見的生活,依然這般無趣。他俊朗清秀的眉間,皺成深深的溝壑。
離午膳的時間尚早,他並不急著駛回主樓的方向,索性鬆開韁繩,信馬由韁。
溫婉則是選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吩咐侍從不必跟隨。
她望望四下無人,悄然翻下了馬背,將馬拴在樹上,然後自己安靜地躺在了樹下還帶著涼意的草地上。
喜歡這種感覺,彷彿被天與地溫柔地包容著,渺小得幾乎想不到自己。只有這樣,她才是充實和快樂的。
溫婉一直明白,自己心底有著深切和痛楚的哀傷,她從很早之前,就想探究那哀傷究竟來自哪裡。
與母親在襄遠伯府相依為命的日子,受過太多太多苦,可是都傷在身體上,不足以令她的心時時憂傷。
初入宮門,有過太多彷徨和無助,雖然難過,可也不及她心底潛在的憂傷。
每一次從楚中醒來,痛到無法入睡,那抹揪心的哀傷就像總像潮水永無止息。
溫婉將頭枕在自己的臂彎,難過的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上掛了晶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