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局外人一般。
迎來一個燦爛的金秋,換得豐富的年景,日子依舊如流水般靜靜如梭,平凡人家相守的,只是最平凡與普通的幸福。
當日被夏鈺之保護下來的那位大阮國丞相夫人,如今心意順遂,在姑蘇皇城安了身,帶著一雙小兒女,日子漸漸過得平穩。
皇城之中本就無人識得她本來身份,拿了夏鈺之重新辦理的戶籍文書,阮夫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又換回閨中的名字,連祖籍都改回了青州府人氏。
往上數幾代,阮夫人的孃家本是青州府的大戶,因著戰亂飄零,才流落到了當日的大阮國附近。如今手捧著簇新的文書,到有些落葉歸根的幸福。
眼見得盤纏幾乎用盡,阮夫人又是剛硬的性子。她不願意找夏鈺之幫忙家用,便當盡了僅存的幾件首飾,在東四大街盤了一間小小的鋪面,做起糕餅點心的生意。
青州府的清真糕點以蜜三刀、玫瑰月餅、長壽糕與桃酥最為出名,阮夫人幾代家傳,很是得了些真髓。如今開起這家糕餅鋪子,一為餬口,更為對過去的緬懷。
阮夫人將小小的店鋪隔成裡外兩間,裡頭加工糕點,外頭設了貨架,還見縫插針擺了一張四方木桌,裡頭擺了些樣品供眾人品嚐。
既然萬事不求人,阮夫人只待鋪子開張前日,才給夏鈺之與夏蘭馨遞了帖子,請他們前來品嚐。
第四百八十一章 昌隆
大阮國灰飛煙滅,阮夫人卻陰差陽錯,被夏鈺之安置在了姑蘇皇城。
夏鈺之當日從阮夫人口中受益,得到許多關於蘇光復以及玉屏山的資訊,對這個性格堅韌的女子也十分敬佩。
曉得阮夫人性子剛強,為著維護她的自尊,夏鈺之一直不敢公然派人來送銀子,只能暗地裡託人照拂。
接了昌隆點心鋪子開業的請帖,夏鈺之百忙之中抽了點空,與妹妹聯袂來賀阮夫人開業之喜。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那間七八平米的小鋪面收拾得整潔如新,雖然處處透著簡樸,卻又能瞧出主人家的某些獨具匠心。
落地的紗燈用了與櫃檯同料的木頭做架子,油著原木清漆,上頭繪著空谷幽蘭,出自阮夫人自己的妙手。窗臺上一個帶著骨節的竹筒花瓶盛滿清水,裡頭插著幾枝曳地的綠蘿,長勢十分旺盛。
想是阮夫人手中無有存貨,櫃檯上沒有擺放貔貅、麒麟之類招財進寶的吉祥物,而是以圓型的三足青瓷花盆,種著一叢蓬蓬勃勃的銅錢草,象徵了美好的寓意。
昔日的阮夫人亦是錦衣玉食,今日為了生計拋頭露面,委屈自己到這步田地。夏鈺之頗有些不忍,歉疚道:“是我的疏忽,忘了夫人有兒女在側,花用自然大些。夫人若當我們兄妹是朋友,便不該如此見外。”
阮夫人一身窄袖青衣,露出裡頭中衣雪白的立領與袖口。她長髮盤起,彆著枝簡單的景泰藍烤瓷簪子,唇不點而絳,顯得整個人十分乾練。
她擺手笑道:“將軍這般說,才是太過客氣。不瞞兩位,我一直便想開家點心鋪子。從前亡夫礙著身份,不許我做這些東西。如今無拘無束,我拿著手藝換錢,養活一家人,正是自得其樂,將軍千萬莫送什麼銀錢。”
夏蘭馨生平最喜歡爽快人,以前也曾見過這位阮夫人幾次,兩相說話也算投契,對這位國破家亡的阮夫人心有惻隱。
今日又聽阮夫人一番言辭稱心,她拍手笑道:“夫人真是同道中人,蘭馨聽得痛快。貨架上的點心糕餅色香味俱全,瞧著便應心。便請夫人各樣給包上二斤,若嘗得好,必定約著小姐妹們前來捧場。”
夏蘭馨的直爽正對阮夫人脾氣,她也不用新僱的幫傭下手,自己到了櫃邊,將那些芝麻酥、花生糕、紅豆羹還有玫瑰月餅,各色盛了兩匣子,大包小包放在一起,都交給小螺先送到車上。
阮夫人俏生生極是爽利,向夏蘭馨微微一福身:“郡主已然送了賀儀,這便算是小店的回禮。若吃得不好,從此不敢請郡主登門。若郡主覺得還算可口,便請常來光顧小店的生意。”
夏鈺之靦腆,手中託著一錠足有十兩的紋銀,本待替妹妹付帳,聽見兩人的對答,又不曉得該不該交給阮夫人。
反是夏蘭馨啪得一掌打在他手上,烏溜溜的黑眼睛一瞪,向兄長喝道:“阮夫人的提議我喜歡,誰也不差你那一錠銀子,沒得丟人顯眼。”
人前的夏蘭馨十分婉約端莊,唯有守著夏鈺之,才凸顯潑辣與英武的風姿。夏鈺之還待再說,被夏蘭馨一個刀子眼定在那裡,阮夫人到是笑眯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