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
果然被光復先生料中,母親一定要將他驅離自己的身邊才肯放心。蘇暮寒依舊做著戲,苦苦央求了兩句,見楚朝暉只不鬆口,唯有故做不忍狀,猶豫了半晌才點頭。
楚朝暉纖細的手指搭在茶碗描繪著淺淺金線的杯沿上,輕輕敲擊著,似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卻依舊平緩地說道:“暮寒,你九月裡便要承襲安國王爺,這些日子便在府中好生修身養性吧。”
變相的禁足,楚朝暉以為兒子會反駁,豈料蘇暮寒只是片刻的愣怔之後,便恭敬地低下了頭:“若是這樣能讓母親放心,兒子便謹遵母親吩咐”。
母子之間,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悄然顯現,卻誰也不想架起一座橋樑,只是任那鋪天蓋地蜂擁而至的隔閡肆意蔓延。
“你下去吧”,楚朝暉疲憊的揮揮手,又補充了幾句:“暮寒,母親只有你這一個兒子,自然希望你一切安好,你回去仔細想想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蘇暮寒心底全是亂草一般滋生的瘋狂,下唇上被咬出腥鹹的血絲,又被他全然抿到口中,不敢讓母親發現分毫。
聰明地他沒有開口反駁母親的話,而是乖順地點頭。依舊以膝當腳,後退兩步,將頭重重叩在楚朝暉房裡冷硬的墨玉地面上,才恭敬地立起身來,倒退著出了母親的房間。
夜風吹過,正院裡那些寬大的芭蕉樹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陡然添了涼意。星光不知何時隱去,唯有無邊夜色濃如潑墨。
遠處,一聲鳥啼淒厲而又模糊,擴散在漆黑的夜空裡。伴著風聲與鳥啼,一道雪白的閃電映上沒有扣嚴的窗扇,似是初露猙獰的猛獸呼嘯而至。緊接著,便是轟隆隆的雷聲由遠及近。
楚朝暉癱軟在大炕上,渾身脫力一般使不出半分勁道。與兒子的對壘,拼了她十分心力,看似全勝的戰役下卻隱藏著她看不見的東西。兒子最後離去時,那個規規矩矩的禮節裡全是疏離。
明珠挑了簾子進來,顧不上收拾被楚朝暉扔到地下的杯蓋,而是先絞了手巾想替她擦拭額上的虛汗。
身上黏黏答答,一陣一陣的冷汗淋漓,豈是區區一塊手巾便能拭淨?楚朝暉偏頭躲開,哆嗦著嘴唇吩咐道:“備熱水,滾燙的水,我要沐浴。”
臉上、背上全是一陣陣的汗水,冰冷又粘溼,楚朝暉連整個身子都微微顫慄。明珠不曉得方才這母子二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瞧著楚朝暉步履蹣跚的樣子卻委實令她擔心。
見楚朝暉似乎站立不穩,明珠臉色擔憂的神情愈來愈濃。她以自己的臂膀撐起楚朝暉大半個身子的重量,急急喚著外頭的小丫鬟:“都杵著做什麼,還不趕緊為夫人預備熱水?再拿換洗的衣裳。”
木桶裡注滿了滾燙的香湯,在熱水緩緩的安撫下,楚朝暉的身子漸漸停止了顫慄。埋首在那微微盪漾的水面裡,她的淚水一滴一滴,冰冷而又無助。
第三百六十九章 淒雨
夜雨裹著斜風,撲面打溼蘇暮寒清冷的眉眼。
他一把推開烏金遞來的雨傘,踉踉蹌蹌走在園中那條泥金的小路上,任憑清寒的雨由絲絲縷縷變成如線如注,渾身上下都澆得溼透。
主僕二人一身狼狽地回去滄浪軒,蘇光復依舊坐在書房裡等他。
瞧著蘇暮寒這幅樣子,蘇光復顧不上探問訊息,連忙吩咐烏金拿幹手巾給蘇暮寒擦拭頭髮,又替他換下溼衣。
不小心碰到蘇暮寒的手,蘇光復敏感地查覺到少年郎的瑟縮與躲避。
不顧他的隱藏,蘇光復一把抓起蘇暮寒的雙手,瞧著那上頭血肉模糊的樣子,心裡一陣疼痛。
蘇光復眼中發熱,吩咐烏金去取燒酒來,又從香袋裡取了隨身帶的金瘡藥,就著油燈仔仔細細替蘇暮寒上藥。
燒酒撒上傷口,蘇暮寒疼得一陣顫慄。他衝蘇光復落籍一笑,言語裡幾多失落:“先生,忍字頭上一把刀,這滋味當真難受。”
蘇光復心間更不舒坦,撇開別的不說,蘇暮寒本就是個才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從前清貴又逍遙,以後卻要隨著自己這些人刀尖舔血,他著實不忍心。
若是自己當初肯在蘇睿身上再下些功夫,而不是直接命人拿毒箭取了他的性命,也許事情還有轉機,蘇暮寒便不用受今日的煎熬。
燈影下蘇暮寒的側影與他的父親極像,都有山巒般挺拔的身姿與傲然的眉眼,若是時間倒回去幾十年,蘇光復幾乎以為眼前便是蘇睿的重現。
兩代人的重疊,熟悉卻又陌生。蘇光復暗自搖搖頭,將方才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