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將唾手可得的皇位拱手讓人?”
這是蘇暮寒第一次從母親口中聽到她刨析當年的一幕,言語雖然偏激,細想之下的確有幾分道理。
見兒子只是跪在地上不出聲,楚朝暉恨恨地將炕桌上那碗涼透的茶水飲進,來平息心底的怒火與怨憤。
昔年不理解母后的做法,尤其是那兩位放在府裡的側妃,每日瞅著委實膈應。那些年朝昔相對,楚朝暉與蘇睿從來都是蜜裡調油,心裡頭也曾悄悄埋怨母后多事,一定要插手自己的內宅。
卻原來,那是母后知曉了丈夫的身份,不放心自己的安危,想方設法替自己留條後路,送了兩位側妃監視丈夫的一行一動。
想來丈夫也是心中有數,不想攪京中這趟渾水,更想與蘇氏家族斬斷一切關係,才寧願鎮守邊關也不願回來面對這亂糟糟的局面。
剎那之間,院裡的西府海棠與蘇老老宅裡丈夫舊居的那一株重疊,丈夫深情卻又無奈的面龐浮上心間,楚朝暉有些明白了幾分丈夫的心意。
卻原來丈夫心裡未嘗不思念家鄉、思念老宅,思念著他從小生長的地方。只為著選擇了自己,便要對得起西霞皇室與龍虎大將軍的威名,也就此沒有踏足蒼南一步,反而牢牢約束了蘇氏族人。
乃至到了今日,蘇氏族人仍無一人在朝中為官。
想著那幾年,朝內朝外有人紛紛猜測,崇明帝與蘇睿不合,兩家互相牽制,才沒有一個人出夠出仕,卻原來都是些無奈之舉。
第三百六十八章 鴻溝
在壽康宮乍聽皇太后向自己講述當年的恩怨,楚朝暉心裡有怨有恨,更多的卻是憐憫與疼惜。
近二十年的夫妻,楚朝暉恨著丈夫獨守這份秘密,隱瞞著自己的身世。卻又痛惜丈夫一個人將所有的秘密抗在肩上,成就了自己這些年的安逸。
有多心疼丈夫的無奈,便有多痛恨蘇氏族人這些年的苦苦相逼。楚朝暉一怒之下,才將那把匕首的事情攤開在蘇暮寒眼前,想要打醒兒子的糊塗夢。
蘇暮寒今日已然聽那位胡左使說起,族兄蘇暮嚴捨身成仁。
一場本不需要這位族兄參與的暗殺,他卻留了那兩句慷慨之言,義無反顧的去了,可見早已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
百餘年的時光,蘇氏族人前仆後繼。從蘇光復的講述中,蘇暮寒知道這位族兄不是犧牲的第一人,更不會是最後一個。
若是功敗垂成,自己或許可以靠著楚家的外孫這個身份保住一條命,他們卻是萬劫不復的死罪。一代一代,除去忠字當頭,他們圖的又是什麼?
蘇暮寒多希望自己生在普通的平民百姓家,沒有家仇國恨的種種糾葛,更沒有見過父親怒斬袁非,劍尖上那滴滴灑落的鮮血。
掩住胸中悲切之情,卻難掩對父母二人的怨恨,蘇暮寒的掌心已然被他自己的指甲刺到血肉模糊。
母親面前不能露出分毫,蘇暮寒從楚朝暉膝上抬起頭來,蒼白著一張臉說道:“兒子並不是不曉事的人,母親如此說,是叫暮寒有怨無處訴。”
蘇暮寒打起精神,想著楚朝暉素日裡性子軟弱,依舊從親情牌上下手。一番說辭自然聲情並茂,到頗有些打動楚朝暉的內心。
從小時候先皇與皇太后對他的疼愛說起,再提到那一牆之隔有園門相通的兩座公主府,頻頻豔羨楚朝暉姐妹二人多年的情比金堅,更傾訴他與慕容薇的青梅竹馬。
“兒子與皇祖父、皇祖母,還有姨母與表妹的親情早已血濃於水。縱然因為身份的轉變,心裡頭確實有些膈應,難道不曉得骨肉親情最為珍貴,又怎麼會做糊塗事?”
若是蘇暮寒矢口否認他的心思,楚朝暉自然不信他的一番說辭。偏他有真有假虛虛實實,講到與慕容薇那段少時的情誼,還有如今的疏遠,蘇暮寒一陣心酸,語氣裡竟帶了哽咽。
兒子哭得很是傷感,大約這些日子心裡並不好受。楚朝暉抬手想要撫摸兒子的鬢髮,慈母柔情與國家大義頻頻碰撞,那隻抬起的手又黯然放下。
若是知錯能改,今日皇太后那裡也表達了浪子回頭金不換的意思,大約早與帝后二人達成共識,楚朝暉到不擔心兒子的性命。
從小捧在手心的兒子,何曾見過他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樣,楚朝暉心亂如麻,硬起心腸說道:“母親姑且信你一次。只是那蘇光復不能再留在你的身邊,明日一早便將他遣退,多送幾兩盤纏便是”。
生怕兒子捨不得,楚朝暉再補上幾句:“你該曉得輕重。這件事母親並不是與你商議,而只是知會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