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監生得了小娥言語,如登極樂,哪捱到下午,早上便起來沐浴薰香,把袍兒挑挑揀揀,又挑了柄扇兒在手中,看時辰將至,搖搖擺擺走出門去。
方到左近,一輛馬車過來,瞬時塵土漫天,出來時,袍兒也灰了,扇子也黃了,又有一頓飯功夫方尋到那所在,只說人還未來,進去便見小娥立在當地。
當下弟妹也不叫了,顫微微叫得聲娘子,就往前挨去。
待見小娥垂了眼兒,只作不聞,任自家挨至身前,頓覺心口熱突突跳將起來,一壁笑著,一壁就往她袖中摸去。
一時摸著她臂膀,把身子都酥麻了,見她全不理會,愈覺慾火如熾,急吼吼扯了自家腰帶,就去扯小娥裙子。
方在興頭上,猛覺小腹劇痛,不由哎喲一叫,把眼看時,卻是柄小刀斜插在腹上。
眼看著血浸出來,驚疼交加間,把小娥一推,就去拔刀子。
方拔得一半,便覺痛徹心肺,眼見那血骨突突冒出來,哪敢再動,不一時便把衣裳浸透了,不覺恨到極處,捂了肚子就向小娥撲去。
小娥慌了一瞬,就把頭低了,等他過來,猛把刀柄一推,黃監生長嚎一聲,就把手掐她脖頸,喘道:“賤婦!看我不掐死你……”
小娥但覺他雙手如鐵鉗一般,方覺胸中悶痛,難受至極時,黃監生又是聲厲嚎,接著身上一輕,有人扶了她在懷中,徐徐摩她胸口,睜眼方見是歡郎。
小娥喘了一陣,坐起身來,把眼亂轉,見黃監生蜷在一角,呻楚不絕,也不顧手腳癱軟,就要爬起來,交歡郎按著,走過去,往那刀柄上連踢幾記,哪消三四下,就沒了聲息。
又見小娥半身血汙,呆怔怔坐著,便把手拉她,交她一掙,只道:“人是我殺的,與你無干,你走罷。”
歡郎哪裡聽見,拉了她就要剝血衣,被小娥掙開,悶聲道:“你別管我,自己走罷。”
歡郎把她一瞧,忽然笑道:“你就這麼想死?嗯?”
見小娥只瞧了地面發怔,怒氣上湧間,一把扳過她面孔,冷聲道:“因為那個男人死了,你也想死?你的爹孃呢?可還記得他們?!”
小娥吃他一喝,如夢初醒,恰似一個霹靂砸在頭頂,又愧又痛,方捂了臉,早被歡郎扯過一邊,將她沾了血的外裳扯將下來。
又取打火石把衣裳燃了,扔在黃監生身上。
回身便見小娥淚流滿面,肚中一嘆,不免蹲下身來,軟語安慰,又把手摩在她背上。
小娥越發止不住淚水,扯了他的衣袖哀哀而哭,一時許多事滾在心頭,只一聲聲道:“都是你!都是你,為什麼那天你要看到我,不遇到你就好了,就好了,那樣,我,我還是徐家的媳婦…他…他也不會死……”說著無限傷心,嚎啕大哭,只把手一下下捶在他肩上。
歡郎只任她捶打,又任她把涕淚抹在袖上,一會方低低道:“走罷,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小娥方見屋中烈焰已高,又見黃監生焦縮一團,鼻中漸已聞得股焦糊味,身子一顫,早交歡郎拉著走出屋外。
還走不到半里,日頭就往地下去了,迎面一陣風過來,小娥一個寒戰,歡郎就脫下外袍與她披了。
兩個又走一程,眼見城牆黑魆魆現出影來,歡郎就把腳跟立住了,小娥恍恍惚惚,險撞在他身上,方攀了他胳膊,便聽他道:“答應我,今後不要做這種事,一定要做時,讓我來。”
小娥呆了呆,又交歡郎扯到身前,愣愣看了他半晌,到底把頭來點了。
歡郎就道:“趁天黑,我送你回去。”
到城下時,青童早守在一邊,兩個方進來,城門就合上了。
歡郎就拉著她往小巷走,一面叮囑道:“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你記著,回家也莫對人提起。”
小娥點點頭,兩人貼著巷邊走,幸喜無人看見,一路走到門首,方拍得兩下,門扇就吱呀一聲開了。
馬婆子見了小娥,剛把一顆心落回肚裡,就見她發鬆衣亂,披著男人衣裳,又看她面有淚痕,一發慌亂,連問端的,小娥只含糊以對。
歡郎就向前把言語解釋,馬婆子瞧見他,忙不迭見了禮。
問答間又聽一人笑道:“原來我白擔心一場,娘子卻是和表兄一處。”
小娥吃了一驚,頓住話頭,那人已施施然走上前來,正是朱潤。
歡郎不覺沉下臉來。
長夜
…
…
…
這廂朱潤與歡郎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