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謝妃淡掃娥眉,脂粉不施,由於懷孕的緣故,身上只穿著一件寬鬆的衣裳,配著長裙,正坐在窗下拈著針線,微微垂首安靜地繡著一件嬰兒所用的肚兜,神情專注,明澈如水的晨光中,側影十分柔美,北堂戎渡扶著額頭,掀開薄被從榻上坐了起來,謝妃聽見響動,轉頭看了過去,頓時柔柔一笑,道:“……王爺醒了。”說著,放下手裡的針線活,過來服侍北堂戎渡起床,北堂戎渡見她肚腹隆起,行動之間也遲緩不少,便道:“……你不必做這些,眼下都有幾個月的身孕了,自己要注意保養。”一面說,一面又對著她的面容端詳了片刻,說道:“你今日的氣色倒好些。”謝妃盈盈頷首道:“託王爺的福,妾身這一胎很是安穩,王爺不必掛懷。”說話間,一隻手愛惜地撫摸著自己的肚子,眼中流露出溫柔之色:“……孩子並不吵妾身呢。”
一時北堂戎渡也不急著喚進幾個宮人進來服侍自己洗漱,只穿著貼身的衣褲,趿鞋下床,一直走到窗前,然後推窗看去,就見殿前一池荷花大朵大朵地鋪滿了整個池子,水中一對鴛鴦拍了兩下翅膀,濺起幾串清涼的水珠,風中蓮香清馨,是那種花兒開到盛極時的靡靡甜香之氣,廊下養著幾雙紅嘴的相思鳥,啁啾啼囀,十分活潑,北堂戎渡見了,心境似乎也受到感染,輕鬆了些許,在窗下坐了,謝妃站在他身後,笑盈盈地取了梳子拿在手裡,然後走近到北堂戎渡身邊,臉上有著溫柔沉靜的顏色,一手輕輕扶住男子的肩,曼聲細語道:“妾身替王爺梳頭罷。”北堂戎渡面上是一副淡淡散漫的神情,可有可無地舒展了長眉,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個字:“……好。”謝妃婉約一笑,稍微挪一挪身子,開始為北堂戎渡梳頭,期間手指輕繞過對方絲絨一般的黑亮頭髮,低柔道:“……王爺昨夜睡得不大好,輾轉難眠,不知卻是為了何事煩心?雖然妾身乃是婦人,見識粗陋短淺,不過也或許可以為王爺排解一二。”
窗外朝陽如醉,明亮的日光染上北堂戎渡的面容,似乎替他塗上了一層溫暖的顏色,細碎的金光有些迷濛,景緻極是動人,北堂戎渡坐在窗戶前,一時不覺看住,謝妃梳頭的手勢很是輕柔,梳齒緩緩劃過頭皮,有一點兒麻酥酥的癢意,令北堂戎渡禁不住生出了幾許錯覺,一瞬間恍惚還是從前,還是舊日的時光,歲月靜好,北堂尊越就這樣站在他身後,一隻手撫在他肩頭,另一手拿著梳子幫他梳頭,窗外花開如海,靜靜如時光凝滯,是如今再難求得的溫存,思及至此,北堂戎渡忽然回過神來,心中卻是驀然一軟,彷彿是被誰一筆戳在了心尖兒上,劃下一道重重的鮮明墨痕……周圍一片靜謐,未幾,北堂戎渡眸中逐漸籠上一層薄軟的鬱色,既而微微閉上眼睛,嘴角浮起一縷牽強的味道,說道:“本王沒事的,你不必多想。”
謝妃聞言,停一停手,忽爾一笑,然後柔順地低下頭去,目光中有一種迷濛的溫柔,輕輕道了一聲‘是’,北堂戎渡隨手扯一扯衣領,移目看著廊下嘰嘰喳喳的鳥兒,俊美的面孔露在清晨的淡色日光下,彷彿一塊皎潔的美玉,晶瑩潔白,毫無瑕疵,回頭看一看身後的女子,目光落在對方的肚子上,道:“……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即便自己半點兒不想動彈,也要經常讓人扶著到處走走才好,至於在吃穿方面,也是一樣要仔細起來。”謝妃感念於北堂戎渡的這般體貼,低首一笑,嘴角揚起宛若一鉤新月,溫然道:“妾身曉得的,不敢稍有懈怠。”
北堂戎渡再沒有說些什麼,待謝妃替他梳過頭之後,便喚了人進來伺候漱洗更衣,等到用早膳時,吃過一半,忽叫過一個太監,吩咐道:“待會兒去城南畢丹王子購的那間宅子,請他過來走走,一起說話。”那太監聽了,便領命而去,北堂戎渡用過飯,便回到了自己宮中。
大約將近巳時之際,外面只聽太監尖聲通報,畢丹已經到了,北堂戎渡聽得聲音,遂起身相迎,面上淡淡笑道:“殿下來得很快。”畢丹一身藍袍,笑容滿面,朝著北堂戎渡拱一拱手,開玩笑道:“……既是王爺相召,小王敢不速至?”兩人寒暄了幾句,便客氣地分賓主坐下。
其時北堂佳期、北堂潤攸兩姐弟也在,正一起玩耍,北堂戎渡一時落座,便招手示意一雙兒女道:“……都來見過王子。”北堂佳期聞言,便拉了北堂潤攸的小手,一同上前見了禮,畢丹微微笑道:“貴府子女,皆是龍鳳之姿。”說話間見北堂佳期頭上的寶石花冠垂了細細密密的珠串下來,肌膚白如雪花,尤其是一雙金色眼睛,更是醒目,與北堂尊越幾乎完全一模一樣,不免多看了幾眼,隨口道:“……從前見小郡主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大,眼下眉目之間卻長得越發與王爺相象了。”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