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小的孩子不懂得保守秘密,很容易就會露了口風,因此沈韓煙只能用力握著拳頭,極力壓抑著自己即將邁出去的腳,不一會兒,有宮人端了糕點和飲品進來,牧傾萍道:“露兒,來我旁邊坐。”北堂佳期依言到椅子前,但此時她不過四歲多的年紀,那椅子太高,一下沒坐上去,牧傾萍朝她伸過手臂,和順道:“露兒來,還是我抱著你罷。”北堂佳期頑皮道:“露兒很重呢,夫人抱得動麼?”牧傾萍含笑道:“你才幾斤分量?”
北堂佳期笑嘻嘻地被牧傾萍抱在腿上坐著,一時乖順地伏在對方肩頭,卻忽然從空氣中依稀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不覺就歪著小腦袋,目光不住地打量著周圍,道:“好香……”牧傾萍道:“露兒,怎麼了?”北堂佳期把臉埋在牧傾萍頸邊,皺著小鼻子道:“露兒好象聞到阿爹身上的香味了……”與此同時,屏風後的沈韓煙一顆心頓時一熱,幾乎要蹦出胸腔,他緩緩攥緊雙拳,彷彿失力一般地倚在屏風上,面上似喜還悲,牧傾萍身上微微一緊,旋即就放鬆下來,不動聲色地道:“是這裡焚的香……露兒快吃點心罷,剛做好的,你嚐嚐好吃嗎?”
窗外夜色靜靜,風聲亦是疏落近無,巨大的牡丹屏風後,青年從鏤空的部分看著燈光下一名窈窕的宮裝美人用筷子夾著點心,小心地放在懷中小女孩紅豔的小嘴裡,北堂佳期那樣安靜懂事,不吵也不鬧,乖乖地坐在牧傾萍腿上吃點心,漂亮的小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身體散發著暖暖的香氣,牧傾萍見了,禁不住在女孩粉嫩的小臉上親了親,又夾起一塊軟綿綿的點心問道:“……還要吃嗎?”北堂佳期慢慢搖了搖頭:“露兒很飽了。”牧傾萍放下筷子,拿起旁邊的蓮子湯喂北堂佳期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然後拿起手絹替她擦了擦嘴,逗她玩耍。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當北堂佳期走後,牧傾萍回身看去,就見男子從屏風後緩緩走出,面上神情寂寂無聲,看不分明,只低聲道:“……露兒確實過得很好。”牧傾萍聽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一酸,忍了半日的眼淚終於再也耐不住,連珠串似地落了下來,一時掩住面孔,不願意讓對方看見自己失態落淚,直到再次平靜下來之後,才道:“……韓煙,其實你心裡現在最想見的是他,是麼?”沈韓煙指尖很涼,他一言不發,似乎是疲倦到不能自已,又彷彿是沒有聽見,須臾,才神色安詳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能怎麼樣。”
牧傾萍抿一抿唇,眼神複雜:“韓煙,也許我可以……”沈韓煙落寞地笑了,搖頭道:“他不是佳期,以北堂的修為,無論我藏在哪裡也不可能瞞得了他,必定是會被他發現的,到時候只會連累你。”牧傾萍深深看著男子,終於還是說道:“……他那日對我說過,如果真的有一天讓他看到你,他也不會殺你,即便你對不起他,但他仍然還是下不了手,不會傷你性命。”沈韓煙聽了,漆黑的眼中似是閃過無限傷痛,他忽然輕笑一下,道:“也許世事向來就是如此罷,我不能逃脫身為人子的安排,更對不起北堂。”他說著,眼中彷彿有無邊夜幕籠罩,是讓人沉淪的黑暗,牧傾萍不知如何開口,沈韓煙卻忽然說道:“……好了,我也差不多該走了,若是耽擱的時間太長了,只怕給淳元添麻煩。”牧傾萍心頭微微一顫,脫口道:“你……以後還來不來?”一時間語帶急切,上前牽住男子的衣角:“至少,至少告訴我一個落腳的地方,讓我可以尋得見你……”沈韓煙遲疑了片刻,既而口唇微動,低聲說了一個地方,又道:“你若是派人去那裡,將此物出示,自會有人與你聯絡。”說罷,取下腰間一枚小小的玉牌,放在牧傾萍手裡,牧傾萍握緊了玉牌,彷彿安心了許多,沈韓煙猶豫了一下,既而殷殷託付道:“傾萍,露兒以後便煩勞你多看護一些,若有什麼事,便叫人去那裡給我遞個訊息。”
“我明白。”牧傾萍重重點了一下頭,將玉牌收入懷中:“露兒那邊有宋妃操持,我再從旁多留心,必不會有什麼不妥。”沈韓煙似乎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卻終究只是一句:“……傾萍,多謝你。”牧傾萍戀戀不捨地端詳著男子清俊的容顏:“你明明知道,你我之間……又何須說這些。”沈韓煙見狀,微微嘆息,輕撫了一下牧傾萍的肩膀:“……保重。”說罷,轉身而去,修長的身影淡薄如霧,步履也是那樣的輕,好似縹緲的一縷輕煙,眨眼間就消失在帷幕之後。
牧傾萍眼看著沈韓煙離開,忽然就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什麼人給抽去了一樣,軟軟跌坐在椅子上,她虛脫般慢慢從懷裡取出那塊溫潤的玉牌,以手輕撫,喃喃苦笑道:“其實剛才只要你說一句話,我就可以不顧一切跟你一起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