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而對旁邊的北堂戎渡道:“……說起來,他長得倒是和你小時候挺像。”北堂戎渡唯淡笑而已,道:“是嗎,父親既然都這麼說了,想必應該是很相象的。”北堂尊越輕笑道:“足有六七分像了。”說著,卻是將左腕上的一串捏絲戧金五彩珠子抹下來,放在襁褓上,然後將嬰兒遞給旁邊的宮人,北堂戎渡見了,認出那是先前進貢上來的東西,不說上面用的寶石十分難得,只講做工,就是上上等的,而此時宋氏從宮人手裡接過孩子,雖然不知道這是貢物,卻也看得出此物珍貴,因此忙躬身謝過了。
一時北堂尊越父子兩人又在此坐了片刻,北堂戎渡暗中私心窺測,見北堂尊越與宋氏之間似乎並沒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看不出道道兒來,若說北堂尊越為人不在乎這些也就罷了,倒還說得過去,但以宋氏的性情,若是曾與北堂尊越有私,無論是願與否,眼下面對著丈夫,應該都不會如此若無其事,於是北堂戎渡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這種事他畢竟不可能當真去問北堂尊越,因此待父子兩人離開麗鴻殿之後,北堂戎渡也只是把事情咽在肚裡,面上如常,只與北堂尊越說笑而已。
二百零一。無責任外篇莊周夢蝶
其實他從小就覺得,他父親,是這天下間最了不起的男人。
他是父親的第十八個兒子,對於做父母的人來說,一般容易疼愛長子長女、小兒子小女兒,或者孩子們裡頭最聰明可愛的那個,而他麼,論起長幼,他是第十八子,不上不下的,而論起才華,他也沒有什麼特別出眾,能夠引人注目的地方,與他那個被眾人交口稱讚不絕的長兄相比,確實顯得要平庸許多,因此他並不符合那些要求裡面的任何一個,所以自然而然的,他父親也就並不怎麼重視他,甚至從來都沒有親手抱過他,畢竟帝王家麼,親情淡薄,也就是這樣了,不能奢求太多。
不過父親雖然不看重他,但他卻很喜歡他父親,他小時候最愛跑到父親的宮裡,看這個男人一摞一摞地批那些堆得像小山一樣的竹簡,這時候他會很少見地不吵也不鬧,安安靜靜地像個好孩子一樣,不會打擾任何人,可是他父親還是不願意他待在這裡礙事,因為,他的哥哥也在。
他的大哥是個完美的人,長髮烏黑,肌膚瑩白,是個少見的美男子,待人也謙和有禮,很有學問,最得他父親的喜歡,是理所當然的繼承人,於是他很年幼的時候曾經想過,或許等他也和大哥一樣的時候,父親就會喜歡他了,於是有一段時間裡,他很努力地讀書習字,然後得意又心懷忐忑地跑到父親面前,獻寶一樣地展示自己的成果,但這時候他父親卻只是淡淡看了他一下,說道:“……朕很忙。”然後再不看他一眼。
騙人,你根本就不忙。他想,你根本不忙,不然你為什麼有時間和哥哥去打獵,有時間和哥哥一起說話?你只是,對我沒有時間而已。
然後那時還很小的他就明白了,他和他最優秀的大哥相比,雖然都是父親的孩子,但是一個是天,一個卻只是地,在他們父親的心裡,永遠都只有他哥哥一個人。
於是他不再費力不討好地念書了,因為就算是學問再好,又有什麼用?他父親照樣也不關心,因此他乾脆成了一個紈絝,成天走雞鬥狗,遊手好閒——其實這未嘗不是另一種渴望引起父親關注的做法,但顯然,他父親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是啊,無所謂,他是一個皇子,他父親的兒子,就算再怎麼不成器,以後照樣榮華富貴享受不盡,況且他父親又有那麼多的孩子,何必去格外關心他呢,那個男人,眼裡只有他大哥一個人而已。
他十二歲的時候,有一次偷偷去他父親的宮裡,卻看見他的長兄正被父親按在身下,拼命地掙扎,嘶喊,華美的衣服被撕得粉碎,露出潔白如玉的身體,而他的父親,他孔武有力的父親,卻赤裸著強壯的身軀,牢牢壓住哥哥,不住地劇烈撞擊著那具修長的身子,他哥哥在哭,在叫,身下雪白的虎皮上全是猩紅的血,他目睹著這一切,卻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他還是死死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躲在厚重的錦幔後面,不發出一點兒聲音,只因為他本能地知道,如果自己被發現了,那麼就一定會有很可怕的事情發生。
當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等到醒來的時候,褲子已經溼了一片,同時也就預示著從那天開始,他不再是一個孩子了。
他開始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回憶著他父親健實鼓起的背肌,古銅色的強壯身體,開始偷偷地在心裡叫對方‘政’,可惜這些完全無濟於事,他的父親照樣還是不重視他,他在他的心裡,沒有一席之地。
後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