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5年12月16日,通州。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新軍第五師官兵們的大頭皮靴踩在積雪上發出一陣咯吱咯吱的響聲。他們哈著熱氣,肩膀上扛著上好刺刀的步槍,抬頭挺胸地在城內巡邏著,滿城的百姓咬牙切齒地看著這些人,默默收拾著東西。
毫無疑問,中國人最是故土難離的,即便此時他們面對著的是兇名昭著的黃衣賊(清廷和士紳多年妖魔化宣傳的結果),依然有一些人奮起反抗,不想被黃衣賊擄去。尤其是那些在城外有田產、宅院計程車紳或商人,最是捨不得離開自己的產業、自己能夠作威作福的地方,不過這又有什麼用呢?黃衣賊可不是好說話的朝廷——清廷這些年來倒是慢慢提高了漢族文官、武將的地位,滿漢之防有所減少,相對應的地方漢族士紳的地位也有所提升——不服從他們,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死!城樓上掛著的那一連串血淋淋的腦袋就是明證!
因此,到了最後,通州城裡總計八千多男女老少,幾乎一個不留地被押出了城,向江邊而去。押送他們的除了新軍第五師的官兵外,甚至還有一些東岸人臨時收編的江賊水匪、青皮流氓乃至邪教人士。這些人戰鬥力不咋滴,但發一些破爛的冷兵器後,倒也是能馬馬虎虎地執行一些看守任務的,大不了事後再將這些人都送到海外殖民地去服役好了,比如還有食人族的拉包爾殖民地,讓他們去和土人鬥,那畫面一定很美。
“昨日破城後得虧是在白天,沒弄出什麼亂子來。要是晚上破城的話,以新軍第五師那些官兵的德行,怕是早釀出一些紀律事件了吧。”揹著雙手走出知州衙門的儒尼奧少校,看著那些在街面上來來去去的第五師官兵,向跟在身邊的憲兵少校孫武問道。
“職部昨晚至各小隊統計了一下情況,發現入城後各部紀律執行得還算不錯,只釀成了8起強姦事件、18起非法殺戮事件,盜竊和搶劫因為有戰利品分紅,因此不算很頻繁,加起來不過百餘起,總體來看非常不錯,無論比起清國、順國還是明國的軍隊,我們都是最文明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孫武少校立正回答道:“當然以上都是暴露出來的事件,也不排除有些事件因為無人檢舉而被隱匿了下來。職部也下第五師和第七混成營的基層連隊與官兵們座談過,但他們普遍對我們憲兵的工作很不理解,有對立情緒,前來參加座談會的官兵們往往也是上級主官指定的人選,我們未必能聽到真話,發掘出線索……”
“這樣已經可以了,不必太過苛求。”儒尼奧少校聞言擺了擺手,說道:“常年在外征戰廝殺的,內心中都有過魔鬼,看看法荷戰爭、波瑞戰爭、法西戰爭中的各國軍隊,縱慾輕殺的還少麼?看看殺進四川的順軍左營,稍有不從就按上個通韃的罪名,肆意盤剝;看看我們之前撤離的松江府,那個什麼蘇松常總兵麾下的綠營客軍,竟然搶劫起了自家的百姓,簡直讓人無語;再看看你們去過的朝鮮,那些御營官兵打仗不怎麼樣,欺壓起百姓來有人敢說什麼嗎?算了算了,稍微敲打下他們可以了,凡事過猶不及,士氣被弄沒了可就不妙了。”
儒尼奧這話其實也意有所指。因為據斥候傳回來的訊息,東岸人在通州城一帶折騰了一個多星期後,揚州方面的清軍終於出動了,據悉目前正向通州這邊增援而來。斥候們報告的各路清軍加起來大概有一萬多人的樣子,不過情報參謀在去掉其中重複的、明顯不實的部分後,得出的結論是清軍大概在5000-8000人的樣子,且行軍速度應該不是很快,這一是因為惡劣天氣,二是因為實力不足,想等待更遠的地方的部隊增援過來再上。
規模還不到一萬的清軍,說實話還沒放在儒尼奧少校的眼裡。在他看來,揚州府一帶的清軍裝備落後、戰法陳舊,士氣也不算很高,應該是久在煙花繁華之地駐防的原因吧。因此,對這種鳥槍都沒幾桿、冷兵器肉搏又不如陝甘綠營那麼“狂野”的部隊,他打心眼裡是有些看不起的,覺得麾下的第七混成營一個打五個甚至更多根本不成問題。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沒打算留在這裡與清軍糾纏,而是下令各部加快動作,儘速把人押到江邊運走,以免後面拖累戰鬥部隊的行軍速度。他估摸著,以清軍的行軍速度,他們頂多來得及將移民送上運輸船,肯定是無法等到空船再從崇明沙返航的。因此,他打算料理完通州城這邊的事情後,就放棄這座州城,率部一路向東,朝海門縣的方向運動,最終在那裡或戰或走,清軍應該也拿他們沒辦法。
兩人一邊談一邊走,很快便到了城門口。在這裡,第七混成營的一個步兵連正在維持秩序,一位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