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斷,而且不分貧富,一視同仁。我曾和他在一起吃過兩次飯,一次在石頭衚衕由清宮御膳房師傅司廚的京膳食堂,是新書界的朋友請他。他如約而來,穿的還是普通的那一身,宴罷,他作為主賓,卻到後廚給掌灶師傅道乏,使請客者不由有些尷尬。另一次在南新華街人稱“棚鋪”或“棺材鋪”的兄弟倆開的小飯館,都是是琉璃廠商界的人,他毫沒架子,也是去後廚道乏。就是全家去豐澤園也是如此。
不僅如此,黃家十分注意恤老憐貧,扶危濟困。我幼時在讀的師大一附小的老師、著名教育家王企賢先生,解放前住房困難,黃叔就騰出小東院,請王老師住到通古齋去。北平解放前夕,城外成了戰場,有些人進城投親靠友躲避戰亂。有個住在廣安門外小井的菜農,不知姓名,大家全叫他“傻子”,每天進城賣菜,琉璃廠很多家、包括黃家和我家都吃他的菜。北平圍城時期,“傻子”心裡也發慌,想進城躲躲,又無處落腳。黃叔知道後,很爽快地把他一家接到通古齋,騰了兩間空房,留他住了幾個月,等一切安定下來,再把他送回去。
我更是身受黃鏡涵叔父之惠。我家一直住在父親生前當經理的會文堂書局後院,全部房子是租黃家的。我家住房的房租歷來由會文堂統一付,父親死後,依然如此,那是照顧。1951年,琉璃廠的新書業不景氣,會文堂要收縮,把後院退租,北、南、東房讓給從上海到北京發展的連(環圖畫)聯(營)書店,西正房仍然我家住。按理應分別與房東另立租約,西房的房租由我們自付。這時我正生病,母親和黃叔商量能不能緩一緩?黃叔很爽快:“你們的房租我不要,什麼時候等金兆病好了工作掙錢後,讓他給我送房租,我再收;現在你們孤兒寡母踏實地住著,就是修房我不管了,你們自己操心吧。”就這樣我家白住了黃叔6年房,按每月20元計,就是1400多元,那時可不是個小數,能買一個四五間房的小院了。我到中國戲劇家協會《戲劇報》工作後,1957年正準備給黃叔送房租,卻開始了對出租房的“改造”。15間以上的出租房一律由國家經租:房子交給國家,房客的租金也付給國家,房主按月提取一定比例的租金,性質與私營工商業公私合營後資本家拿“定息”一樣,房子也就歸國家了。黃叔說,房租別給我了,交給國家吧,你有這個心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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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者型的黃家三代古玩商(7)
黃叔很關照亡友之子——我。見我身體逐漸好轉,很高興,街上見到我不僅問長問短,知我在戲曲評論研究上正在努力自學,頗加鼓勵。並以黃家三代為例,關於金石文玩全都是自學所得,讓我有空到他家聊聊。我去過,再見十幾年前我幼小時隨父親去過的黃家大院,由於年齡關係,印象自然與當年有所不同。外面第一道大門是木質的,內有十餘米的甬路才到二大門,即宅子的正門。這與西琉璃廠83號銘珍齋韓家的五層院子的宅子一樣,只是韓家的頭道大門是鐵製西式的,二大門才是中式的。黃家頭道大門上,記得曾掛有一塊吳佩孚題寫的匾,文字忘了,當然此匾早已摘了。甬路東側有一個院子,租給天慶參局。參局子必須要磨磚對縫的好房子,用不著門市,主要在四合院中做人參鹿茸的生意,房子好才顯得買賣殷實,這與銀行的建築必須講究氣派一樣。琉璃廠一帶有幾個參局子,一個是西琉璃廠87號韻古齋韓少慈先生家的房子,租給了參局子,後來被榮寶齋收購了去,因為緊鄰它,買進來進行了拆改。小沙土園文昌會館中北邊最好的院子,也是參局子。往東的楊梅竹斜街偏西路北有個大參局子,房子之好,難以形容。現在都沒了或毀了。
進了黃家的二大門,是東西一宅兩院,兩個院子又都帶後院,而成四個院子。黃家的西院是內宅,房子比東院多幾間,北正房是“勾連搭”,即四破五的朝南正房中,又連有朝北的四破五建在一起,形成十間正房。東西廂房各三間,南倒座四間,有影壁相隔。後院種有一些果木樹,近似小花園。東院是通古齋的櫃上,佔有北三間,東、西各兩間,七間的鋪面,在古玩鋪中是少見的。南倒座形制保留,實際套給了天慶參局子那個院子的正房。兩個院子都是穿廊遊廊相連。再往東還有個小跨院,南房是通古齋的廚房,北房三間比正院要差一些了,卻能直接通兩個正院的後院。算起來,大小共六個院子。西院內宅的黃家兄姐們都熟,就是黃萬年大哥的夫人、一得閣的徐紫頤大嫂,也是熟人。那天黃叔正在櫃上,他領著我到各屋看通古齋的“貨”,給我講這個是哪個朝代的,那個尊郭沫若看上了,想要,還沒拿走。老實說,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