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作是女人。
裴珏一眼望去,再也想不到世間還有這種粗壯女子,一呆之下,轉目望去,不禁又為之連退數步,笑聲也為之倏然頓住了。
原來這白衫女子的前胸,交織著兩條黃金色的帶子,帶子後面,綁注一個黃金色的藤籮,藤籮之中,競坐著一個滿身金衫的男子,身軀特小,有如幼童,但卻衣冠峨然,正自一手接著頷上長鬚放聲大笑著,笑聲粗洪,有如銅鐘,一雙明亮的眼睛,亦自望在裴珏身上。
這一年之中,裴珏遍歷江湖,各式各樣的人,見過不知有多少,有的很胖,有的很瘦,有的很高,有的很矮,但是他連做夢也沒有見過像這樣的女子,更沒有見過這樣的男子了。
這男女兩人仰天而笑,那身軀高大的女子突的笑著說道:“裴珏,不怪人家說你聰明,你果然聰明得很,我夫婦兩人這樣不知嚇過多少人,想不到這次卻嚇不死你。”身軀雖粗壯,聲音卻嬌柔,相形之下,更覺奇異。
本已驚愕無比的裴珏,此刻不禁為之又一愕,日光從這高大粗壯的女子身上,轉到她身後揹著的那侏儒般的男子身上。
“難道這兩人竟是夫妻?”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但這兩人又是那麼真切站在自己面前,那麼真切他說道:“……我夫婦兩人……”
卻聽那男子笑聲突地一頓,目光深然望著裴珏,緩緩說道,“你怎地笑不出來了,看著我夫婦兩人有些不大順眼是不是?”
裴珏心中一驚,暗道:“裴珏呀裴珏,你怎地作出這種表情來,且夫婦倆的樣子雖然可驚可笑,但他們之間,必定包含著一個無比動人的故事,如其這樣,才更顯出這兩人結合的可佩,你自己也曾殘廢過,也曾瞭解殘廢之人的痛苦,此刻你怎地會對別人的痛苦和不幸如此呢?”
一念至此,他心中不覺歉然,忙自一整面上的表情,長揖道:“小子無知,還請恕罪。”
他並不替自己方才的行為解釋和掩飾,只是但白地承認,而且立刻改過,那男子的目光在他面上凝注半晌,裴珏只見他看來雖然可笑,但目光之中,卻有種不可侵犯的神采,而且面目之間,英挺俊逸,絲毫沒有狼狽的樣子。
那白衫女子更是眉目開闊,仔細一望,亦有三分嫵媚之態,若不是女的身軀太過粗壯高大,男的卻又是侏儒,這一男一女,倒真的是對極好夫婦。
那侏儒男子凝目半晌,突又一笑道:“不欺不詐,不驕不餒,卻又聰明絕頂,兀自難得的很。”藤籮中伸山嬰兒般的手臂,輕輕一拍那白衫女子的肩頭,又道:“珊珊,我說她不會看錯人的。你看,我說的話可有錯過?”一捋頷下柳須,彷彿甚為得意。
那白衫女子嬌聲一笑,點了點頭,裴珏面上雖然恭謹,心中卻不禁暗歎一聲,忖道:“先前我只當那粗豪的聲音,必是發自一彪形大漢,柔脆的聲音,則發自一個嬌弱女子,哪知卻是恰恰相反。”
心念一轉,又自忖道:“我與這兩人從未謀面,但他們言詞之中,卻像對我頗為熟悉,而且還是特地來此尋訪於我的,這卻又是為著什麼呢?”
他百思不解,又自長揖道:“兩位前輩,來此尋訪小可,像是有些吩咐,不知可否告訴小可,如有差遣……”
那侏儒男子朗聲一笑,道:“你這娃娃,倒有些像我幼時的性格,其實自己需人相助之事極多,但卻時時刻刻想去幫助別人,嗤——”他突地微嘆一聲,接道:“茫茫天下,像你我之人,若是多上兩個,也許天下就太平得多了。”
白衫女子“噗嗤”一笑,接道:“可是這些年來,你怎麼總想殺人,而不想助人呢?”
那侏儒漢子伸出手掌,在籮邊重重一擊,軒眉怒道:“世上可殺之人大多,可助之人卻又太少,我遇著可殺之人,自然要殺,這難道又惜了不成?”
裴珏此刻已對這對男女二人,大起好感,此刻忍不住介面道:“前輩遇著可殺之人,若地不殺,反而助他改去可殺之因,那豈非更好。”
卻見這侏儒男子雙眉間,微微一轉,似乎怒氣漸作,瞪了裴珏半晌,突又嘆道:“你年紀尚輕,自還不知世上可殺之人的可恨,等你年紀大些,只怕也會和我一樣了。”
裴珏暗中嘆息一聲,不再說話,卻聽那白衫女子嬌笑著道:“孺子果然可教,也不在我夫婦二人千山萬水跑來看你,你要是個不成材的,只怕我們這位先生又要把你一刀殺了。”
她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你可知道,我們跑來找你,是為著什麼嗎?”
裴珏微一搖首,暗自忖道:“我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