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不能負義,自幼蒙帶至今,誰敢有他心?如有他心,不與忠王共苦數年” ; 古今叛徒措辭,如出一口。李秀成審時度勢,察言觀色,當然知道他們言不由中。可是反狀未露,不能“嚴其法”;離蘇一年多,軍隊形勢大有變化,也不敢“嚴其法”。諸人慾投降清軍,勢必獻城為功,李秀成不走,那是逼著大夥兒大義滅親。既然說了“不必相害”,城池也必不能守,就只有識趣而退,成全這樁好事。十月二十日的夜裡,出胥門,經光福靈巖,李秀成黯然作別蘇州。 於是,郜雲官等人搭上淮軍魁字營營官鄭國魁這條線,“遞稟乞降”。郜、汪先後密約程學啟、戈登在洋澄湖邊“單騎相見”,湖光秋色中,吃大閘蟹,喝花雕酒,談笑間定下大計(伯牛按:此分食單系鄙人揣測之辭,暫無可靠史料證明)。雙方都相信洋人最講信用,遂由戈登居間做保。談判有兩個結果:一、獻城;二、“生擒忠逆或斬慕逆首級來獻”。“慕逆”就是慕王譚紹光,他是死硬分子,“堅忍兇狡,百倍尋常”,又是攻陷杭州、湖州的首犯,血債累累。不能活捉李秀成,就得提他的頭來見,否則無以表示誠意。李秀成的出走,固然是自己機警,小半也是郜、汪等人念及舊情,不忍加害,乃在言語神態間暗示他避身遠禍。而他不便將此情況透露給譚紹光,否則會立即發生內部火拼,白白送了眾士兵的性命,而無補於大勢。李走譚留,實在是形勢所逼,不能怪李秀成不仗義,只能怪譚紹光懵懂糊塗。二十四日中午,清軍水陸齊攻,為投降造勢。譚紹光“傳令各偽王上城堵御”,正在對眾訓話,郜永寬使個眼色,“偽天將”汪有為揮刀即砍,譚紹光當場斃命。隨即又將“慕逆死黨殺斃千餘”,開門迎降,鄭國魁、鄭國榜率領一千多人進城“彈壓”。次日清晨,郜永寬等人提著譚紹光首級來到淮軍大營,“驗視無訛”,程學啟、李朝斌、黃翼升督率大隊入城,又捕殺“慕逆”餘黨(主要是兩廣人)一千多 。 這就是降的過程,進行得非常順利,要求降人做到的他們都做到了,看不出有殺降的必要。李鴻章前此攻打南匯、常熟,得力處正在招降。太平軍守成將領吳建瀛、駱國忠“退出城池,謹受約束”,李鴻章允許二人保留部分軍隊,隨淮軍攻戰。善待降將的口碑,無疑是郜、汪等人願意投降的主要原因。此外,不宜殺降,還有一硬一軟兩個約束。 硬,是朝命。元年冬天,英國參贊威妥瑪(Thomas F。 Wade)致函總署,說: “近日官兵得勝之仗,常有事後亂殺之行。即如洋槍隊,彼日離滬不遠之地,隨將二千多犯全行殺斃,實使人生異心。蓋賊眾十分之中,真賊不過二分之多,其餘全裹脅小民。……前當河面差使之時,每進金陵一日,偽稱幹王賊匪洪仁�性疲骸�儔�拼寺疑保�滴�旃��街�妗2蝗唬�蟶蝦R淮�胤劍�揖�閱丫米ぁ=褚蚋麼σ灞�ㄔ���ⅲ杭錘迷舴耍┎恍徘騫伲�聰倒�����暈純賢凍希�的松蝦e莆髦�寰�簧⒅�省�薄 。弧 ±納苯抵冢�首慵崞潯廝樂�模�蟛煥�諭痴絞亂怠M�茁瓴煞們寰�蛹#��錆槿詩的意見,就是勸清廷剿撫兼施,收效更快。清廷從善如流,十二月九日釋出明諭,“刊刻謄黃,遍行曉喻”軍中及“賊區”: “果能於城池未下之先誠心歸順者,無論其從賊之久暫,均一律準其投誠。將軍械、馬匹呈繳後,該大臣等酌留所部,令其隨同剿賊。倘有不願隨營,即飭地方官遞送回籍,或妥為安插,毋令失所。攜帶資財,不準兵勇搶奪;如兵勇利其資財、私行殺害,即按軍法從事。本管官不行查辦,一經發覺,即著該大臣等從嚴參辦” ; 明令不準殺降,且要尊重降人意願,或“隨同剿賊”,或“遞送回籍”,或就地安置。而且分級負責,落實到人,兵勇殺降,“按軍法從事”,其主管則“從嚴參辦”。這條法令釋出於元年末,蘇州招降在次年十月,不存在未奉明令的藉口。然則,殺降已經不僅是軍事處置失措的問題,而是違法行為。 諭旨是硬性規定,“殺降不祥”的歷史教訓和陰騭迷信則是軟性約束。秦將白起坑殺四十萬趙軍,何晏有個評論,說得很深刻、很精彩: “(殺降)豈徒酷暴之謂乎!後亦難以重得志矣。向使眾人皆豫知降之必死,則張虛卷(通拳)猶可畏也,況於四十萬被堅執銳哉!天下見降秦之將頭顱似山,歸秦之眾骸積成丘,則後日之戰,死當死耳,何眾肯服,何城肯下乎?是為雖能裁四十萬之命而適足以強天下之戰,欲以要一朝之功而乃更堅諸侯之守,故兵進而自伐其勢,軍勝而還喪其計。……戰殺雖難,降殺雖易,然降殺之為害,禍大於劇戰也” ; 從戰略、政治的角度看,殺降不僅僅是不道德反人性的行為,而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