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部分(3 / 4)

小說:罪與罰 作者:想聊

盡人皆知的,就是阿諛奉承。世界上沒有什麼比直言不諱更難,也沒有什麼比阿諛奉承更容易的了。直言不諱,即使其中只有百分之一的音調是虛假的,那麼立刻就會產生不和諧,隨之而來的是爭吵。而阿諛奉承,即使從頭至尾全部音調都是虛假的,可還是讓人高興,聽著不會覺得不愉快;哪怕這愉快有點兒肉麻,可還是感到愉快。而且不管阿諛奉承多麼肉麻,其中卻至少有一半讓人覺得好像是真實的。對於各種不同文化程度的人,對於社會上的各個階層來說,都是如此。就連貞潔的少女,也可以用阿諛奉承去勾引她。至於普通人,那就更不用說了。有一次我勾搭上了一個忠於自己的丈夫、孩子,而且嚴守閨訓的太太,一回想起這件事來,就不禁覺得好笑。這件事是多麼讓人開心,而且多麼不費力啊!這位太太品德當真是高尚的,至少自以為是這樣。我的全部策略只不過是每一分鐘都表示,我已完全屈服,對她的貞潔佩服得五體投地。我厚顏無恥地奉承她,有時,只要能讓她和我握一握手,甚至看我一眼,我就責備自己,說這是我強迫她這樣做的,說她曾抗拒過,竭力抗拒過,如果不是我那麼惡劣,大概永遠什麼也得不到;說由於她天真,不能預見到勾引她的陰謀詭計,無意中失身,自己還不知道,等等,等等。總之,我得到了一切,而我的這位太太卻仍然完全相信,她是純潔無瑕和貞潔的,始終信守她的責任和義務,而她的墮落完全是無意的。當我最後向她宣佈,我真誠地相信,她也像我一樣,是在尋歡作樂,這時她對我是多麼生氣啊。可憐的瑪爾法·彼特羅芙娜也非常愛聽恭維話,如果我想這麼做的話,那麼,毫無疑問,還在她活著的時候,就會把她的全部財產統統留給我了。(不過我酒喝得太多,話也太多了。)如果現在我談到,對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也開始產生了同樣的效果,希望您不要生氣。可是我很傻,而且缺乏耐心,於是把整個事情都給破壞了。還在以前,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就有好幾次(特別有一次)表示,很不喜歡我的眼神,這您相信嗎?總之,我的眼裡越來越強烈、越來越不謹慎地燃燒起某種火焰,這使她感到害怕,終於使她感到憎恨了。詳細情況用不著說了,不過,我們不再往來了。這時我又幹了件蠢事。我以極其粗暴的方式嘲笑所有這些說教和請求;巴拉莎又上場上了,而且還不止她一個,總之,鬧得很不像話。噢,羅季昂·羅曼內奇,如果您一生中哪怕只有一次看到令妹的眼睛,看到她的眼睛有時會像那樣閃閃發光,那就好了!現在我喝醉了,整整一杯酒都喝光了,這沒關係,我說的全是真話;請您相信,我夢見過這樣的目光;她的衣服窸窸窣窣的響聲也終於讓我受不了了。真的,我想,我是發瘋了,我從來也沒想到,我會這樣發狂。總之,必須和解;然而這是不可能的。您想想看,當時我做了些什麼?瘋狂能使人糊塗到什麼程度啊!可千萬別在瘋狂的時候採取任何行動,羅季昂·羅曼內奇。我考慮到,阿芙多季婭·羅曼諾芙娜實際上一貧如洗,(唉,請原諒,我並不想這麼說……不過如果講的是同一個概念,用什麼詞彙不是都一樣嗎?)總之,是靠自己雙手勞動生活,而且令堂和您也都靠她(唉,見鬼,您又皺眉了……),於是我決定把我的錢(當時我可以拿得出三萬盧布來)都送給她,讓她跟我一起私奔,哪怕逃到這裡,逃到彼得堡來也行。當然啦,這時我還發誓永遠愛她,讓她終生幸福,等等。您相信嗎,當時我愛她愛到了這種程度,如果她對我說:你把瑪爾法·彼特羅芙娜殺死或者毒死,跟我結婚,那麼這立刻就會實現!可結果是一場災難,這您已經知道了,您自己可以想象得出,當時我得知瑪爾法·彼特羅芙娜找到了這個最卑鄙的小官僚盧任,差點兒沒給他炮製成了這門親事,我簡直氣成了什麼樣子,——因為這實際上還不就跟我的提議一樣嗎。是這樣嗎?是這樣嗎?是這樣的,不是嗎?我發覺,您開始注意聽了……有意思的青年人……”

斯維德里蓋洛夫焦躁地用拳頭捶了一下桌子。他的臉漲得血紅。拉斯科利尼科夫清清楚楚看出,他不知不覺一口一口喝下去的那一杯或者是一杯半香檳對他產生了病態的影響,於是決定利用這個機會。斯維德里蓋洛夫讓他覺得很可疑。

“嗯,知道了這些情況以後,我完全相信,您到這裡來,一定是對舍妹有什麼打算,”他直截了當、毫不隱諱地對斯維德里蓋洛夫說,想惹他更加發火。

“唉,別再提這個了,”斯維德里蓋洛夫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我不是跟您說過了……再說,令妹也非常討厭我。”

“她非常討厭您,對這一點我也深信不疑,不過現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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