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穿過結界去了人間。
臨出琅邪山前,明砂便寫好了自己的購物清單。揚州的鳳梨酥,通許的波浪鼓,長安張記鋪子的牛肉乾,以及朱雀小巷的水晶煎包。
正是雨季江南,昔蕪一手撐著傘,一首提著鳳梨酥,跟著興高采烈的明砂進了一家清心茶坊。
明砂提議要給初一買些人間的新茶,好讓初一抽空能夠幫她也畫張人皮。簷下,有幾個老嫗坐在一起,腳邊放著一籃子的杏花。
昔蕪抬頭,意外地看到了一抹清逸孤塵的身影。見明砂仍在拉著掌櫃詢價,她便自己上了二樓。
那坐在窗前,闔目品茗的男子不是別人,正是那晚遇見的執劍長老。
昔蕪笑著走過去,將方才從那幾名老嫗那兒以一錠金子買來的幾朵杏花,置於案前。
昔蕪道:“長老將那*鎮與煉妖壺的結局相連,這事兒您那個叫墨子靖的徒弟知道麼?”
他抬眼望她,淡笑道:“姑娘是如何得知?”
“我記得你的香味。”說話間,昔蕪將男子腰際繫著的錦囊望了一眼方才淺笑道:“是榴花香。”
昔蕪道:“這錦囊好生別緻。”
男子眸子是一閃而過才錯愕。
第一章 :一汀煙雨杏花寒(五)
骨節分明的手指,蒼白而又袖長。輕輕撫過那隻做工蹩腳的錦囊,他反問道:“你說它別緻?”
“很少有人用榴花來填制香囊的。”仔細看那個香囊,繡法雖然難免顯得有些拙略,但是一針一線卻看得出所繡之人下足的心思。
“榴花的香味很淺,錦囊裡的花瓣應是很久未曾換過了吧。”
嘆息聲細不可聞,細細想來,應當也有幾千年未曾換過了。他終究還是應了一聲:“是啊。”
她微微昂首,笑靨如花,算是正是做自我介紹,她道:“昔蕪。”
男子輕笑,抬眼靜靜看她。他到:“離淵。”
那一瞬,風吹起落花,也吹動了他二人的髮絲。
看著杏花被風吹著在小案上打了個滾,昔蕪問道:“為什麼要幫助我們?”
“妖不為惡,何必誅絕。”他答的極為平淡。
這樣的回答,昔蕪很是高興。嘴角不自覺揚起,她伸手將袖中那半瓶前塵如夢遞給他。
離淵並沒有伸手去接,她便將瓷瓶放在眼前的青玉案上。
“墨先生說這酒非但不烈,反而回味甘醇。得公子相助,昔蕪也不能白白承了人情,這瓶前塵如夢便當做謝禮,如何?”
離淵本想拒絕,可昔蕪的語氣怎樣來聽,都是不容拒絕的口氣。
適時,明砂在大堂裡抱著幾罐茶葉,仰頭來喚昔蕪。昔蕪轉手對離淵笑笑,如江湖兒女一般抱拳對離淵說道:“後會無期!”
便提著裙襬,與明砂一道走了。
是啊,後會無期。她贈與他前塵如夢,說是還情,實則兩清。後會無期才是她真正的意思,她是妖,他卻是人間仙門,昔蕪不想與修仙者有過多的牽扯。
青山巍峨,雲蘼蒼茫。天墉城的夜色,餘一輪明月姣姣,逸翮悽清。
那酒落入琉璃杯,竟是流光溢彩,如星河璀璨。
前塵如夢,醉夢三生。
最後離淵還是喝下了昔蕪贈與他的那瓶酒。
他素來極少飲酒,酒量卻是不錯。只是,任離淵自己也想不到,只一杯芳醇,他便醉了。
應當是醉了吧。
迷離間,他似乎看到她推開眼前那扇雕花木門,蓮步踏過一地清輝,向他款款而來。
他做了一個夢。
與其說是夢境,倒不如說是回憶。
那是三千年前的重華殿。那一日的人間,正是驚蟄細雨的時節。
她穿著一身粉紅色的衣裳,跑過泰半個重華殿,風風火火地來到他面前。彼時,他正在湖心亭中同神無妄對棋。
她本是安靜地立在一旁,可見他執著棋子的手,擱在下巴上半天也沒能落下一子。方才試探性地開口,喊了一聲:“……流淵哥哥。”
他沉默不語,也沒有望她。
她知道他是聽到了,也知道流淵對她的漠視。卻還是笑嘻嘻地伸出手來,將掌心裡揣著的物什遞給他看。
她說:“流淵哥哥你看,這是我找桑娘學做的錦囊。”
她的臉頰還是紅紅的,說話也帶著微微的喘息。
流淵將手中的黑子置於一處,方才淺淺將那淺杏色的錦囊望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