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大怒,欲加兵於鄭,鄭突惶急中向魯桓公和齊僖公求助。
送到齊國的那份厚禮被祿甫原數退回,外加一句威脅:“鄭突逆賊,逐兄篡位。寡人當親率諸侯,相見於城下。”言外之意,要興師問罪。鄭莊公寤生生前與齊僖公祿甫為至交,同時祿甫對鄭忽欣賞備至,儘管鄭忽辭婚,祿甫心裡始終親睞他。寤生之死令祿甫難過之極,更加將一份厚愛傾注於鄭忽。
送到魯國的厚禮卻被魯桓公笑納,答應替他斡旋,約見宋莊公。這時魯桓公的側妃叔己預產期將至,為便於趕回,魯桓公約宋莊公在魯地會見。臨走之前,他拜託文姜,若叔己提前生產,務必替他悉心照料。
魯桓公是信任文姜的,結婚近十年,文姜雖然有些不苟言笑,落落寡歡,然而身為六宮之主,將後宮打理得井井有條,不偏不黨,不爭風吃醋,並且在國政上也是他的左膀右臂。對太子同的教育也是盡心竭力,可以稱得上近乎完美的賢妻良母。
叔己果然早產,生產那天,文姜沒有辜負夫君一番信任和愛重。叔己難產,文姜整夜未眠,守在叔己身旁。叔己叫得殺豬也似:“我要死了,我痛死了,我痛死了,我要死了!”
產婆都有些不耐煩,只因她是國君之妃,勉強耐著性子說:“娘娘不要叫得太厲害,白白耗費力氣,娘娘應該將力氣用於擠出孩子,請娘娘用力!”
文姜一直握著叔己的手,一直在她耳畔輕輕鼓勵:“妹妹是過來人了,生過一胎的,應該沒問題,妹妹不怕,再加把勁!”
叔己根本沒聽進文姜的話語,甚至於她都沒意識到文姜守了自己一夜,她的叫聲已經將自己的意識都淹沒:“啊——我要死了!啊——啊——啊——”
孩子終於呱呱墜地,叔己才鬆開了文姜的手,文姜的手上已經被抓得血跡斑斑。
魯桓公回來時,見叔己生了個男孩,大喜過望,取名為“牙”,因為是慶父的弟弟,又叫“叔牙”。魯桓公有七個女兒,添了叔牙才三個兒子。雖說一國之君,女兒多了可以聯姻大邦,兒子多了有爭儲之患,但是兩個兒子,還是太少了,若有不測,就會國祚無人。叔己也算立下大功,自從文姜在小蝶之後又連著向魯桓公薦美,魯桓公對叔己的寵愛原本淡了很多,現在因叔牙又突然復燃,一時寵冠後宮。叔己這個人本就不掩喜怒,易以物喜,易以己哀。她一旦得寵,就要生驕。
叔牙滿月這天,文姜攜禮物去看。禮物有上好的細葛布——給嬰孩做夏天的衣裳最合適不過,還有一隻玉虎佩,色如臘梅、晶瑩亮澤的和田黃玉鏤雕而成,虎虎生風,栩栩如生——喻示男孩長大以後如虎行天下,威風八面。
誰想,叔己恩寵正隆,人人巴結,文姜的禮物在她看來太過寒酸,她心裡十分不悅,掃了一眼盛禮物的托盤,故意驚訝地喊道:“喲,小孩子送他冰綃,怎麼當得起?”
文姜一眼看穿她的把戲,淡淡道:“莒妃看錯了,不是冰綃,是葛布。”
當時齊國盛產冰綃,文姜作為齊國公主,每年都有使者從齊國帶禮物來給她,叔己心想,你就這麼吝嗇,據說齊國使者帶來許多華美絲絹,其中肯定有珍貴的冰綃,怎麼很少見你分送給後宮姊妹。叔己哪裡知道,那些禮物,多半是諸兒託帶的,文姜哪裡捨得送人。
“哦——”叔己將這個哦字咬得怪腔怪掉,“原來是葛布。”她撇撇嘴,又用塗得血紅的長指甲輕蔑地挑了挑那隻玉佩,彷彿那不是玉佩,而是一條噁心至極的蟲子:“我們叔牙可是屬龍的,龍爭虎鬥,夫人送只虎,是要鬥一鬥嗎?”
文姜垂下眼簾,不語,長而密的睫毛蓋住了她的目光,她在看自己的手,叔己生產那天抓下的血痕還歷歷在目。長睫慢慢地翻卷而起,那雙杏仁狀的美目露出來,冰凌般的光芒淡淡地劃過,文姜婉媚地笑了:““都說莒國蠻夷之邦,我今日始信。”
叔己聞言變色:“你,你說什麼!為何貶損我母國!”
文姜優雅地笑著說:“禮雲‘童子不裘不帛,不衣錦繡’,難道莒國公主是不習禮法的?”
叔己啞口無言,心裡翻江倒海:禮法有這一條嗎,怎麼她不記得?但是她不敢因自己不知道就堅持說沒有,她知道文姜滿腹詩書,自己望塵莫及,跟文姜比引經據典,無疑自取其辱。
文姜不等她有所反應,又說:“庶子屬龍,命犯僭讖,以虎相沖,避禍消災。這本是我華夏文明中的精奧之義,蠻夷不知,貽笑諸夏,原也不足為奇!”
叔己臉上已是紅一陣白一陣,卻又無辭可辨,文姜一口一個“蠻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