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我等了”
竇寬聽著她的話,想到幾日前收到的密報,仍覺得心神不定。
“大司馬果然能遣武威侯來?”他狐疑地問。
“會。”大長公主眼睛微眯,笑意淡淡:“顧銑,我最瞭解呢。“
“夫人可覺滿意?”宮人紛紛在門外退盡,皇帝忽然開口道。
馥之轉頭。
皇帝靠在軟褥上看著她,目光悠然。
馥之知曉他早看破了自己,也不再掩飾,一禮道:“馥之不明陛下所指。”
皇帝神色不改,閉起眼睛,將頭靠向後面,不答又問:“聽長公主說,夫人是昨夜來的?”
馥之頷首:“正是。”
“驅疫扁鵲,果名不虛傳。”皇帝緩緩道。
馥之不語。
自己去年在平陽郡的事,大長公主既能知曉,如今皇帝點破,馥之倒不再覺得驚訝了。
“馥之此為,乃一心為姚美人脫罪。”沉默片刻,馥之低低開口:“待出得宮門,大司馬府任何人,與此事毫無相干。”
皇帝眼睛微睜,瞥她一眼。
馥之與他對視,片刻,轉開目光。
“你可懂施針?”過了會,忽然聽得皇帝道。
馥之怔了怔,答道:“會。”
皇帝不言語,卻忽然支撐著坐起身來,移開身後的軟褥。
“過來。”他看馥之一眼,說著,寬去外袍:“牆角那檀木櫃中,有針,有酒。”說話間,他解開裡面的底衫,裸出上身。
馥之一愣,睜大眼睛。
皇帝轉身伏在榻上,片刻,發現不見動靜,轉頭看向馥之,卻見她還站在原地。
“扁鵲可知天寒?”他語帶揶揄,淡淡地說。
馥之深吸口氣:“陛下若欲施針,可傳太醫。”
皇帝看著她,唇邊勾起一絲冷笑:“怎麼?扁鵲連給朕喂藥都敢,卻不敢用針?”說罷,不再看她,只轉過頭去。
馥之僵立了一會,按捺著窘迫,依言走向那檀木櫃。開啟,只見裡面的施針用物果然一應齊全。她將銀針取出,用酒點火燒過之後,坐到皇帝榻前。
皇帝伏著,一動不動。
“朕覺得疲憊之時,常命醫官施針。”只聽他悶悶道。
“如此。“馥之應道,屏心靜氣,看向他的背上,將針緩緩扎入。
皇帝不再說話。
他的身體不算十分魁梧,肌理卻還結實,修長的身線上,面板白皙。
馥之看著手下的動作,忽然憶起那時,顧昀也這樣趴在榻上,任自己手生扎得疼痛,卻不肯哼一聲……心中淌過一陣暖意,馥之看著面前,凝神將針刺入最後一個穴位上。
皇帝仍舊紋絲不動,馥之看向一旁,將皮裘拿來,蓋在他的身上。
“夫人跟隨陳扁鵲學了多久?”皇帝動動身體,出聲問。
馥之道:“七年。”
皇帝睜開眼睛,想了想:“姚博士未將夫人帶在身邊?”
馥之將他背上的銀針撥了撥,道:“叔父好雲遊問道,不便帶我,故將我寄在陳扁鵲處。”
皇帝饒有興味:“姚博士竟放心?”
馥之卻訝然:“世上最可信之人莫過親友,怎不放心?”
皇帝眉頭微揚。
他望向幔帳上,微眯的眼睛中,忽而浮現起當年,頭一次贏了蹴鞠的二人興高采烈地在御苑裡歡鬧。
“……昀必戮力佐太子!”少年一臉意氣地對他說,笑容燦爛。
“親友麼?”皇帝低低重複,片刻,唇邊掠過一絲弧度,閉上眼睛,面色無波。
過得不久,馥之將銀針取下。才收拾好,就聽內侍在殿外稟報,說丞相等人已在前殿等候。
皇帝應了一聲,披衣坐起。
未幾,殿門開啟。幾名內侍進來,服侍他穿上朝服。
馥之在一旁,見他雖然面色仍然不佳,身體卻挺得筆直,穿衣戴冠之後,竟絲毫看不出是個大病初癒的人。
皇帝目不斜視,待整好衣冠,坐在步攆上,由內侍抬出去。
馥之留在殿中,看看四周,宮人們低頭收拾著,卻無人看過來,似未曾發現她一般。沒多久,外面進來一人,是徐成。
“夫人隨我來。”他走過來一禮,低聲道。
馥之略一躊躇,移步跟在他身後。
出了寢殿,徐成領著馥之向一側走去,不一會,走到一處小偏殿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