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她很蠢,但那男人更蠢。
她不懂他為什麼還要回來,她以為他已經放棄了,還以為那夜已傷得他夠深重
驀地,身後傳來一股熱氣。
她氣一窒,身微僵。
然後感覺到一隻熱燙的大手,撫上了她,溫柔的拍去了她發上與肩上的雪。
她咬著唇,屏著氣,只覺一顆心揪了起來。
不敢再貪戀他的溫柔,她強迫自己回首,看著他。
那男人似在這幾日,變得更高大了,他又綁著發就睡,一顆頭亂七八糟的,滿臉的鬍子似離開後就沒再剃過,即便已睡了一日,他的眼裡仍有血絲。
他看起來很累,像許久沒好好的睡,非但雙唇乾裂,眼角額上的紋,似又被風霜增加了些許,恍若只在這數日,就老了好幾歲。
一瞬間,好心疼,莫名想抬手,摸摸他的臉,問他如何能把自己折騰成這般?
她緊握著拳,忍住想觸碰撫慰他的衝動,深吸口氣,逼自己問。
“為什麼要回來?”
“我需要睡覺的地方。”他輕扯嘴角,將手中的披風抖開,罩到了她身上,垂眼瞅著她道:“而你那兒,顯然已經不歡迎我了,不是嗎?”
她喉頭又緊,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他,只能看著這男人,親手替她繫上披風的繩帶。
他的手,就在她喉邊,只差一寸,便能觸碰到她的肌膚。
她極力維持著鎮定,道:“我說過很多遍了,若你要找兇手,只會有一個,那就是我。你可以逮我歸案,不需要一再來騷擾少爺。”
這一句,教他眼角抽了一下。
他低下頭來,幾乎要碰到了她的唇,白露不由自主的屏住了氣息,誰知下一剎,卻感覺那男人,握住了她提著桶子的手。
他的手很燙,熨著她冰冷的手,然後滑開,握住了桶子的提把。
“我不是回來查案的。”他告訴她。
她一怔,當他直起身,她不覺鬆開了手,任他將桶子拿走,看著他蹲到了湖邊,撈起一整桶冰冷的湖水。
“你什麼意思?”她問。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走回她身邊,將她身後的兜帽拉了起來。“快回屋裡吧,彆著涼了。”
愣愣的看著那個男人,她一時無言,只能快步跟上。
“你不能住在這裡。”
“我當然能,我有這個。”他把鳳凰如意令從懷中撈出來。
“這是假的。”她說。
“事實上,是真的。”他心情愉快的看著她說:“這令牌是你家少爺的祖師爺送給尚書大人,尚書大人再轉送給我的,而我記得,持鳳凰如意令者,可要求鳳凰樓的人做三件事。這兒雖不是鳳凰樓,但應天堂也是其分支。”
“你拿令牌威脅少爺?”她眉一擰,惱聲質問。
“不,這倒沒有。”他似笑非笑的扯了下嘴角,“你家少爺真的是個怪人,我還沒提及令牌,他就已讓我進了門。”
說著,他將令牌,塞回懷裡,只道:“這如意令,不是用來威脅他,是用來威脅你的。”
什麼?
她一愣,就瞧他眉開眼笑的說。
“所以呢,我現在是你家少爺祖師爺的客人,當然可以住在這地方。你若再想趕我走,那就是不顧你家少爺,和他祖師爺的面子。”
這男人,太過了解她,完完全全遠到了她的死穴。
白露瞪著他,粉唇微張,想開口辯駁,腦袋裡卻一片空白,然後他又在這時停下了腳步,回首看著她,露出倦累的表情,自嘲的笑道。
“放心,我不是來逮捕任何人的,我沒有要查案,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覺。”
她不相信他,卻也無法反對他。
這裡的主人是少爺,不是她。
我只是想好好睡一覺……
他的聲音,在耳邊縈迴,教心顫抖。
抿緊了唇,再無法看著那男人,白露垂下盯著他的眼,走過了他身邊。
她不懂他在想什麼。
說實話,她也不懂自己在做什麼。
那一夜,她回來後,怎樣也無法入睡,好不容易睡著,卻老夢到他進了房,擁著她入眠。
那些夢,無比纏綿。
但,那只是夢,醒來後,就無所蹤。
可她知道他在哪兒,清楚他在何方,曉得只要搭著船、渡過湖,就能看見他。
而那,比什麼都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