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泮夫婦是從濟南府到了濟寧府,在濟寧府再往南一點,便到了微山湖的北邊緣。
微山湖整個是一個南北狹長的存在,因這還連著京杭運河,來往客商不算少。因為徐泮有差事在身,需要到鄰近的兗州去巡查,所以沒有走水路過來。
馬車裡,於小靈同徐泮說道:“自出了濟寧府,再往南,一路沿著微山湖邊,除了中間的蕃縣之外,沒什麼大的鄉鎮了,恐怕咱們到時候不好落腳。”
徐泮安慰地看她一眼,說道:“既然有個蕃縣,我們為何不去?等在蕃縣小住幾日,咱們棄了車乘船,一路打水路回京城也正合適。”
於小靈禁不住同他說的:“那蕃縣可算不得大縣,到時候去哪兒弄條大船來?”
徐泮見她回到了自己從前生活的地方,便一直操心這操心那的,不由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你是來故地重遊的,這些瑣事全不用管,都交給我好了。”
於小靈見他面色篤定,心道他定是吩咐傅平他們提早做了安排,當下也不再擔心了。
他們一路沿湖東側南行,湖上吹來溫溼的暖風,讓於小靈想起了那些年遊戲荷葉下的日子。
她靈識混沌未開的時候,便在這湖水中了,後來開了靈識,也一直未曾離開,直到後來被高僧留下帶走,在此處也生活了百餘年。
靈物剛開靈識的時候,情感多是寡淡的,於小靈對於從前的記憶,多是聽湖邊人三三兩兩地說說閒話,或者,時不時同下水打魚的人,捉捉迷藏,偶爾她也有替同類打抱不平出頭的時候,總是自由自在的。
這一片湖水這麼大,同時存在的靈物卻甚少,於小靈記憶中,有過兩三個從這裡路過的,然而大多數時候,只她自己享有這片廣闊的湖水。
於小靈竟在同徐泮說著她這些年的淺淺的記憶中,在馬車搖搖晃晃的節拍中,在徐泮的懷中,睡著了。
她再次醒來的時候,馬車已經停在了一處青磚黛瓦小院的門口。
徐泮見她此時醒了,笑著給她遞了杯水:“見你睡這麼香,便沒擾你。喝杯水吧,咱們下去走走。”
於小靈揉了揉眼睛,撩開簾子看了一眼,一下子便給驚住了。
日光下,波光粼粼的一湖水好像近在眼前一般,細碎的波浪,拍打著岸邊的泥沙,清澈的湖水在微風的吹拂下,送來一陣又一陣清新的風。
“這是什麼地方,竟是臨著湖的?”於小靈驚問道。
說話間,徐泮已是半起了身,朝她笑道:“下來看看,便知道了。”
於小靈順著他的手,跳下了馬車,下到車來,果然眼前更加開闊。
馬車停的青磚黛瓦的小院,此間只此一處院落,這座院落看起來,也有三進的模樣,院子的西邊緣,種了一排柳樹,柳樹再往西一兩丈處,下了一個小坡,便到了湖邊了。
於小靈深深地吸了一口湖邊清新的溼氣,又吐了出來,如此吐納約莫兩三次,她情不自禁地嘆道:“久違了。”
徐泮伸手擁了她在懷裡,低聲朝她說的:“可惜咱們不能長住,不過能安心住上幾天也是好的。”
他說完,又伸手指了指這個小院,道:“這個院子我已經放在你名下了,我們什麼時候得空,再過來住就是。”
於小靈意外地看了徐泮一眼,見他眼中溫柔,一下下,一如這一湖的池水,將她淹沒了徹底。
“徐泮。”她低低地喚他。
無人的時候,她總喜歡這樣喊他的名字。被她連名帶姓的喊,徐泮也不以為忤,轉眼見她抿了嘴巴,眼睛眨巴眨巴的看著自己,心頭又軟又甜,然後就見她嘟著嘴巴,好像受了委屈的樣子,連忙問道:“這是怎麼啦?怎麼還委屈上了?”
於小靈搖了搖頭,低著聲音說道:“受委屈的人不是我……”
她說完這個頓了一下,一把摟住了徐泮的腰,抵在他的胸膛上,說道:“是你。”
下面的人早就退了一乾二淨,純粹的陽光下,垂柳浮著水面搖擺不停,湖水拍打在岸邊的沙石上,將淘了一遍又一遍的細碎石塊湧上岸來。
海天相連處,有白色的水鳥鳴叫著飛了過去,配合著水中偶有魚兒跳出水面又拍落下去的聲音,使這邊靜謐之中,又添幾分靈動的和諧。
天水地之間,兩隻身影相擁而立,宛如,畫中走出來的一對璧人,遠遠望去定然醉人心脾。
旁人定然看不到於小靈紅了眼睛,又酸了鼻子。她把腦袋頂在那堅實的胸膛上,只覺此心此身,都盡數這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