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他拿出車鑰匙,大步走出房間家門。
她沒坐在大門邊,沒有可憐兮兮地蜷縮身子,等待他的來臨。
發動車,他的怒氣在胸口滿漲,冷冽佈滿靈魂之窗。
候車亭裡,羽沛睡得不安穩,裹在身上的外套兜不住幾分溫暖。是夏季,但山區氣溫偏低,哆嗦著手腳,累極倦極,卻無法入眠。
她有些些瞭解姐姐當年的心情。
當時姐姐十八,高中未畢業就接到父親的死訊,她告訴羽沛,沒有時間傷心,該處理的事情太多,未來生存艱鉅,她們必須全力以赴,才不會讓離去的父母親擔心,那次……姐姐沒有落淚哭泣。
同樣的十八歲,同樣面臨親人死亡,同樣的望不見未來,同樣的生存艱鉅……她的淚水在下午流盡。
未來在哪裡?不曉得,但她確定,再不會有人愛她、關心她,送給她她一直缺乏的親情。
閉眼,行李緊抱在胸前,半靠在柱邊,同樣的動作維持得太久,有幾分僵硬疼痛。
做錯了,她承認。
她不該為了該死的驕傲衝出關家,她和關湛鑫約定好,明天他要帶她去看姐姐。
至少她該帶姐姐回家鄉,和父母親同葬,至少她該和湛平哥說聲珍重再見,請他將姐姐來不及收穫的夢想完成,可現在……說什麼都遲了,她有膽子在關奶奶面前大放厥詞,卻沒有勇氣再走十公里,回到關家大門,對關湛鑫說句:“對不起,請告訴我,你把姐姐安置在哪裡?”
該死的驕傲,該死的骨氣,讓她連姐姐最後一面都見不到,怎麼辦?
蜷起雙腳,咳兩聲,更冷了。
她全身顫抖,牙關敲出細微聲音,又飢又渴,從中餐開始,她便沒吞下半丁點食物,乾啞的嗓子迫切需要溼潤。
瞄一眼身後的飲料機,沒辦法,她只有兩張百元鈔票,沒有硬幣銅板。再等等吧,等待天亮,等另一個乘客出現,同他兌換錢幣,拯救自己可憐的喉嚨。
拉拉身上衣服,她把自己埋進薄外套裡,睡吧、睡吧,睡著了,時間過得比較快速,就這樣,半夢半醒間,她恍惚入眠。
遠遠地,他的車子停在五公尺之外,坐在駕駛座裡,湛鑫的臉色鐵青。
昏黃的夜燈照在羽沛身上,她睡得毫無防備,小小的外套蓋不滿她的身子,黑色學生裙撩到膝蓋上方。愚蠢!這時候碰上歹徒,她連喊救命都可以省下來了。
平穩的呼吸新增速度,不明所以的憤然襲心,該死的笨女人,她以為自己很行?
用力踩油門,把近光燈調成遠光燈,亮晃晃的光線照在她身上,原就睡得不安穩的羽沛被驚醒,帶著警戒神色,她彈起身,手臂靠在額間,努力辨識車內來人。
用力下車,用力關上車門,砰一聲,她明顯地縮了縮身子,抱起行李往後退兩步。
她也會怕?
哼!現在才害怕會不會太慢?跨開大步,他往她的方向走去。
面對亮光,羽沛看不清對方,直覺想逃跑,於是她轉身,用所能的最快速度跑開威脅。
“辛羽沛,有膽子你就再跑一步試看看!”他停下腳步,對著她的背影大吼。
停下腳步,她認出他的聲音。
緩緩地、遲疑地,她轉過身,面對湛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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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尋她?該不該為此開心?因為他在意自己?
算了,怎能這般自我高估,他為的是湛平哥,為她能代替姐姐撫平湛平哥的傷口。低眉,這種“因為”哪裡和“在意”扯得上關係。
心酸酸,為了一個談不上熟稔的男人。
該不該走回他身邊?
假設驕傲抬頭,她當然該頭也不回地拔腿就跑,問題是,驕傲不對,況且……她已經自我承認,驕傲是種錯誤表現。
咬唇,捏緊拳頭,她花五分鐘考慮,然後把行李背在肩膀,往他的方向走去。
車燈依然耀眼,她仍舊看不到他的面目表情。
他在生氣?肯定的,他對自己生了一整天的氣,往後可能還要氣上好一段日子,因為,他和關奶奶同樣認定,是她們姐妹奪走湛平哥的美滿人生。
她走回頭了。
上揚的是眉梢、是唇角,是他松卸下來的心情。
從駕車出門開始,他的心提上半空中,擺擺蕩蕩,是慌亂、是焦慮,是厘不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