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高漲,就連語氣也變得與目光一樣冰冷刺骨:“你還有臉問我?是不是孃親死活都不如你一刻休息?”鐵鉗似的手緊緊攥住白綺歌纖細手臂,表情聲音,一如白綺歌沐水重生後第一次見到的易宸璟:“我告訴你白綺歌,如果孃親有個三長兩短,我……”
殺了她,讓她陪葬,還是從此恩斷義絕?
易宸璟想要撂下狠話,觸及白綺歌雙眸時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曾經面對他的威脅傷害用堅強冷硬保護自己的女人、為他付出一切而不悔的女人,而今眼裡一片驚慌與疼痛。
就算手臂被他折斷也不要緊,她可以咬牙笑著說沒關係,唯獨易宸璟的怒火斥責令白綺歌難以接受,一瞬心涼如冰,撕裂開,汩汩流血。
一路相攜相伴至今,他竟然還會說出這種話……要知道她已經很累很累了,他就只會怪她,卻看不見她有多麼疲憊——那些他看見的、沒看見的,那些她該承擔的、不該承擔的,許許多多的重壓使得她幾乎無法喘息,她只是想休息一下,閉上眼睡上一會兒,只要一小會兒就好,難道連這也是錯嗎?!
眼底光澤漸漸退去,只餘冷漠。
白綺歌推開易宸璟手掌,轉頭奔向敬妃居所,沒有隻言片語,瘦骨嶙峋的背影轉眼被夜色湮沒,像是要一去不返。
敬妃房前,下人們圍成一團,誰也不敢去碰血泊裡一命嗚呼的侍女,見白綺歌來了才紛紛讓路退到一旁,有嘴快好說的羅裡囉嗦形容著剛才易宸璟來時場景,也有些心細的看出白綺歌臉色不好遠遠躲開,卻沒有人敢上前問候一句。
房間裡裡外外都很乾淨,沒有打鬥痕跡,侍女死因明確,唯一的線索就是門口有半個血腳印。特種兵不是偵察兵,根據線索推斷破案並非白綺歌強項,猶豫許久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回去找易宸暄,結果得到的卻是易宸璟已經離開斂塵軒去往遙皇處的訊息。
以前,無論什麼事他都會和白綺歌商量後再做決定。
白綺歌不能安慰自己什麼,她的人生裡只有對與錯、是與非,沒有明知真相而自欺欺人這個選項,易宸璟在生她的氣這點一目瞭然,想要騙自己他只是因為太過著急所以語氣過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月明星稀,更深露重,遙國的秋夜冷得透骨,白綺歌卻不願回房休息。回去做什麼呢?那房裡該在的人不在,冷寂漆黑,與院外空曠的院落沒什麼不同。原來孤單成為習慣並不是永久的,只消一個人,一雙眼,一段恩怨,一場貪歡,那份習慣就會被徹底打破,從此再忍耐不得漫長黑夜孤苦,總盼著深植心底那抹身影會突然出現,如往時一般向她伸出手,緊握掌心。
及至此刻白綺歌才明白,易宸璟,已經成了她生命裡永遠無法剔除的一部分。
等著等著,宮燈漸暗,寧靜的院落灑滿清朗星光,那人終是沒有出現。白綺歌伏在石桌上一遍遍整理思路卻又一遍遍陷入混亂,腦海裡不時閃現易宸璟冰冷目光與鐵青臉色,彷彿證實著有什麼東西破碎了,一塊塊殘片紮在白綺歌心頭,讓她根本無法靜下心思考接連發生的失蹤事件。
是她的錯,她忘了隔院的敬妃只有一個小侍女照顧,有如任人宰割的刀俎魚肉;也不是她的錯,誰會想到連敬妃都要無故遭受牽連呢?而她只是累了想休息片刻罷了。易宸璟那樣疼她愛她,本不該因她困頓睡著發火,怪只怪被劫走的人是敬妃,是給予易宸璟生命、他最重要最關心的人,她如何比得了?
然而即便這樣想,心裡還是委屈憋悶。
許是風太冷夜太深,又或許是疲倦仍未消除,想著想著竟頭痛起來,混沌間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天亮,頭痛依舊,枕著的胳膊痠麻脹痛,白綺歌試著動了動肩膀,溫暖披風從背上滑落。
忽而愣住,她昨晚並沒有蓋披風。
“宸璟?”起身四處張望低喚,飽含期待的聲音有些顫抖。
房內轉出一人,可惜不是白綺歌此刻最想見的。
“小姐醒了?昨晚怎麼叫您都不理,只好取了披風蓋上,免得受了風寒。”玉澈撿起披風拍去灰塵,秀麗臉蛋上也有幾分倦意,完全沒注意到白綺歌臉上一閃而過的失望表情,“殿下一整晚都沒回來,想來是在外面尋找素嬈夫人和敬妃娘娘,還好早些時候錦昭儀過來幫忙照顧素鄢夫人了,不然這會兒我也要累個半死的。”
一夜未歸麼?白日裡尋素嬈他就沒睡,又熬了一整晚,也不知道能不能撐得住。白綺歌想嘆氣卻被咳聲打斷,這才發覺四肢無力,眼前一片昏花。
玉澈見她搖搖晃晃狀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