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龐蜿蜒而下,沁骨深寒奪走知覺,兩隻眼睛漸漸模糊。
曾經教官說她命硬,從小被遺棄依舊頑強活了下來,那日從另一段死亡中醒過來後她也頗為認同這種說法,天不亡她,便是走投無路捨身成仁仍肯給她第二次生命。然而,現在白綺歌才明白,那並非上天眷戀。
思緒擋不住寒冷侵襲,不肯停歇的暴雨氾濫半宿之久,當雨滴終於勢頹漸漸衰弱時,白綺歌已經再沒力氣睜開眼睛。
她是血肉之軀,如何能捱過連續兩夜雨中淋漓?
朦朧記憶中,有誰輕輕解去她手腳束縛,有誰小心將她抱起,懷中溫暖安寧前所未有令白綺歌無條件依賴信任,抓著衣角怎麼也不肯放手。孤苦無依的世界唯一敢伸手解救她的人,此間溫暖難以言表,卻最教人生死不忘。
而後,也不知昏睡多久。
“可算是醒了,天可憐見,好好的丫頭他竟狠得下心。”隱隱約約,耳邊溫和女音帶著關切,言語中似埋怨著誰,“素鄢,快去叫人把薑湯端來給她暖暖身子,這孩子,手涼到人心裡!”
努力睜開眼,沒有惡風疾雨陰暗天幕,眼前有的只是溫柔面容和乾燥手掌,輕撫臉頰彷彿慈母。
易宸璟的娘?
心裡一絲疑惑閃過,然而頭痛欲裂阻止了白綺歌繼續思考,微皺眉頭又引來迭聲疼惜問候:“別亂動,燒了大半天方才退熱,可叫人急得心疼。”
關懷語氣不含絲毫做作,白綺歌有些怔然。
先前易宸璟孃親對她不冷不熱,怎麼這會兒突然噓寒問暖無微不至起來?
沉默斂神間,素鄢已經端著薑湯走回床前,幾口熱湯下肚立刻驅散五臟寒氣,白綺歌忽有種起死回生的錯覺。
“既然祈安公主已醒,我也不便在此多留,所說之事還煩請敬妃轉告七弟,等過兩日得閒我再過來給您請安。”沉穩男聲謙謙有禮,白綺歌循著聲音望去,心口驀地一熱。
定是他沒錯,冒雨將她救離瀕死牢籠的男人,褶皺衣角還有她緊攥痕跡。
“多謝相救。”喉嚨乾澀疼痛,說出的嗓音也枯啞難聽,可這是白綺歌發自內心的謝意。
“祈安公主不必客氣,既然聯姻而來便是我遙國女子,一家人何談謝字?”那男人濃眉明目,看上去與易宸璟竟有三分相似,只是唇邊一抹安穩笑意是易宸璟臉上無論如何也看不到的。
微微躬身向易宸璟孃親道別,臨走時那男人尚不忘看白綺歌一眼,言語甚是溫暖:“祈安公主若有什麼需要幫忙之處儘管開口,七弟常在外帶兵征戰,我又幫不上什麼忙,唯有略盡綿薄之力了。”
白綺歌生硬一笑當做回答,目光卻送那抹儒雅身影直到再看不見。
“璟兒總不在宮中,咱們斂塵軒前前後後多得五皇子打點才能平平安安,等你身子好些別忘走一趟去登門道謝。”聽得易宸璟孃親囑咐白綺歌方才收回視線,身上心裡都暖了大半,一口氣把整碗薑湯都喝下後終於不再感到寒冷。
從素鄢口中得知,一大早給孃親敬妃請過安後易宸璟便去了遙皇書房,恰逢五皇子易宸暄來給敬妃請安,這才有機會又有人敢違背易宸璟命令救她一命。怪的是當五皇子告訴敬妃祈安公主名字叫做白綺歌時,敬妃忽地激動起來,說什麼都要親自照料她直到醒來。
易宸璟與白綺歌之間關係尚未弄清楚,敬妃的異常反應更讓白綺歌摸不著頭緒,揣著小心說了一下午的話也沒問出什麼有用訊息,倒是敬妃慈祥模樣令她忍不住想要靠上前去一訴心酸悽苦。
當然,白綺歌不會那麼做,即便敬妃再怎麼寬待她也比不上母子情深,易宸璟憎恨的人其母又怎會長期視若親人?
真心假意,如今她也難以分清了。
傍晚易宸璟歸來,見白綺歌錦衣玉食備受禮遇不禁動了怒氣,可這些都是敬妃吩咐人照顧的,便是有火也不能向著孃親宣洩,毫無疑問,白綺歌又成了他出氣的最佳選擇。
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易宸璟沒有大張旗鼓動用刑罰,而是悄無聲息把臉上剛剛有些血色的白綺歌帶離斂塵軒,連素鄢亦未驚動。
凡事只得以不變應萬變,見招拆招順其自然,面對易宸璟無休無止的欺壓折磨,白綺歌唯有忍耐加躲避,畢竟白家全族生死存亡捏在易宸璟手中,他一句話一個臉色都與爹孃兄弟們的性命息息相關。
忍著腳踝疼痛跟在易宸璟身後走了足有一盞茶的功夫,白綺歌被帶到一處湖上水榭。
外面太監侍女躬身侯立,裡面早有幾襲人影晃來晃去,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