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遙國七皇子閉上眼深深吸口氣,再睜開眼時聲音降了七分,一把捉住白綺歌血跡斑斑的手腕扭向旁側。
“算你狠,白綺歌。”
字字咬牙切齒。
“殿下過獎。”
曲意逢迎或者卑賤求饒只會讓易宸璟的報復變本加厲,以暴制暴,以狠對狠,想要保住性命就得豁出底線。他想羞辱她、粉碎她的自尊,那麼她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擲出二人無法分割的榮辱為賭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兩敗俱傷。
對了,這才是她,安尋昔或者白綺歌,總之是不會任由人宰割的砧板魚肉。
兩相對峙無人肯先退一步,一個面冷如冰,一個平靜若水,為各自的目的僵持不下。
“璟兒,大半夜的你折騰什麼?”人群后忽然傳來的女聲底氣不足略顯蒼老,下人們聞聲自動散成兩堆,讓出中間三人寬的空隙給來人行走。
不甘地放開手,易宸璟移開視線看向旁邊,容顏不過四十但已有斑斑白髮的中年女子雍容華貴,臉上卻帶著淡泊滄桑:“既然聯姻而來那便是你的結髮妻子,無論有什麼過往恩怨也不能如此待人。素鄢,等會兒取兩件衣服給祈安公主,再命人收拾間上房,早上記得叫林太醫過來瞧瞧,可別落下什麼病症。其他人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明日梅仙姑來講經,萬不能有一絲差錯。”
百餘下人恭敬行禮後一鬨而散,除了白綺歌和易宸璟、素鄢外,僅剩中年女子和身邊的嬌俏少女。
易宸璟上前攙住那中年女子,目光有意無意掃過躲躲閃閃的素鄢,語氣雖不顯責備卻也沒什麼溫度:“孃親身體不好,以後這些小事不必驚擾。”
“素鄢知錯……”
“錯什麼錯,錯不在你,是璟兒不好總要把過錯推在你身上。”中年女子溫和地拉過素鄢柔荑輕輕拍了拍,“要不是你心善來告訴我,指不定這孩子今天要鬧出多大事,他日陛下追究起來怎麼了得?”
能這般斥責皇子並思慮到遙皇的也就只有易宸璟生母了,白綺歌揪緊中衣微微點頭道謝,對方也不過是敷衍一笑應付了之。
遠處傳來幾聲驚雷,易宸璟眉頭緊蹙,順手接過素鄢臂上搭著的織錦披肩給中年女子穿戴上:“怕是要下雨了,天冷易染風寒,孃親先回房歇息,明日我早些去請安再細說。”
得了眼色的素鄢也隨聲附和從旁哄勸,中年女子又嘮叨幾句後緩行離去,嬌俏少女向易宸璟道個別也一起走了,院中又只剩白綺歌和易宸璟冷硬對立。
“是我小瞧你了。”許久,易宸璟冷道。
白綺歌不置可否,拾起地上已成襤褸的舊裙湊合披上,語氣清淡得難品其味:“彼此彼此,我也沒想到你還有顆人心,多少明白孝道為何物。”
雷鳴電閃幾起幾落,豆大雨滴迫不及待從天而降,落在水缸裡激起點點水花。
這樣糟糕天氣,他又有什麼新法子來折磨人呢?白綺歌暗想,身上疼痛在潮溼寒冷中逐漸麻木。
“殿下真是好興致,如此天氣冒雨捆人,”見易宸璟沉默不語提起閂門的粗長鐵鏈,白綺歌啞然失笑,“明早請安時還請多加小心,若是說漏嘴少不得又要被嘮叨責備。”
易宸璟冷笑:“你好像比我更期待接下來的好戲。”
“只可惜殿下不肯同臺演繹,不然定當萬人空巷駐足圍觀。”
連白綺歌都不曾想到,面對易宸璟的折磨自己竟會如此淡然平靜。不然還能怎樣,和他廝打和他吵罵,還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尋死覓活博取同情?這張被毀掉的臉再怎麼梨花帶雨也不會有楚楚動人之感,何必自取其辱。
粗重鐵鏈與麻繩雙管齊下頗為可笑,白綺歌很想問易宸璟在他眼裡自己是妖怪還是野獸,用得著這樣防備嗎?還是他覺得鐵鏈的重量足以壓死她、壓斷她求生**?
瘦削孱弱之軀靠坐井邊,手上麻繩圈圈繞繞,腳腕沉重鐵鏈垂地,白綺歌面上笑容始終不散,與夜色之下頭頂半片遮星蔽月的陰沉烏雲形成鮮明對比。
第007章 借刀殺人
寒夜雨疏風驟,冷寂如昨。
空蕩院落幾處水窪深積,地勢稍低的井口附近更是深可沒足,白綺歌渾身溼透緊緊蜷著身體,儘管如此,來自面板與心底的寒意仍不肯放過絲毫,徹底籠罩在涼如殘冰的身子上。
雨還在下著,陰雲連綿不見星月,根本無從知曉已是幾更天,嘴唇青紫的白綺歌浸泡在雨水中凍得連話都說不出,青絲縷縷黏著面頰,澄淨雨水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