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2 / 4)

紗;滿臉的冰雪聰明蓋上了薄薄一層酥油樣的世故。雖然穿著打扮仍然如姑娘般的清爽,言談舉止儼然是個成熟雍容的少婦。

她是回來辦戶口遷移證的。三姐介紹她和一個軍官結了婚,隨軍了,在拉薩運輸公司安排了工作,當會計。

她要童童送她到礦區。她要去和瑞琥告別。像是理解又像是不滿,童童語義複雜地問:“藕斷絲連?”

老九臉上掠過一絲隱忍的痛楚,嘆口氣,輕輕地說:“我還沒給他講。。。。。。”

一個是表妹;一個是知己。兩個都是好朋友。哪個的痛都扯著自己的心。童童問她:“你咋個不先給他講一聲?”

老九低著頭,苦著臉,好久才說:“不要怪我。你想,么妹那時要給你講。寫了撕,撕了寫,寫了十多封就撕了十多封,最後還是隻有給小妹寫信,叫小妹給瑞琥講,讓瑞琥告訴你。兜那麼大一個圈子。你就該曉得我們多難啊!”說著眼圈紅了:“。。。。。。小妹也是。。。。。。死得那麼慘。。。。。。”擦擦眼睛,哽咽著說:“真心愛了的,不是萬不得已,哪個捨得?。。。。。。”

童童無言。

老九和趕場的知青朋友們一一告別,叫童童幫她提了個包,到她離開了半年多的常富村小拿東西。走到村小時剛放學。一群衣衫襤褸的光腳板孩子跑來迎接他們的曾老師。代課的回鄉女青年裝出來的熱情掩蓋不住內心裡的失落:這個一月5元錢的工作丟了!

彥荷一邊給孩子們發糖,一人一顆,一邊對她說:“我辦了遷移證,不回來了,你安安心心地教下去,有機會轉正的。”

代課老師喜形於色,要請他們到家吃飯。彥荷說:“不了。我要收拾東西。多謝了!”

開啟房門,黴味刺鼻。一床一桌的屋裡滿是灰塵。蓋床的塑膠布上東一堆黑豆豉樣的耗子屎,西一攤地形圖樣的鼠尿跡。蚊帳被咬了幾個洞。她皺著眉小心疊起塑膠布,放在地上,把箱子開啟,抱出衣物,把抽屜裡的東西“稀哩嘩啦”倒在床上,一件件清理著。姑娘家五花八門的小玩意兒,揀了幾樣裝起來。日記本翻翻,相簿看看,收好。一大堆信件,有的看看信封丟在一邊;有的抽出信箋,仔細看完。時而抿嘴微笑;時而皺眉沉思;時而咬著嘴唇,哭喪著臉。

童童先還滿有耐心地坐在一旁等她,見她一點也不急,忍不住催她說:“四、五十里啊!太陽要落坡了!你快點行不行?”

她隨口答應:“快了、快了!”依舊從從容容地檢視信件。

童童懶得再催她,一個人到敞壩邊看山景。只見斜陽紅暖;梯田綠泛。遠山抹黛;深谷函煙。這常富村小也像么妹那兒碧峰村小樣,在“凹”字形三合院西廂房裡,上百年的大屋基破敗不堪。東缺一塊裝板;西斷一根桷椽。只有朽爛的高厚門檻和殘缺的雕花石腳還記錄著當年的富麗堂皇。

“有啥好留戀的啊?”童童想:“好兒女志在四方。有了工作,又成了軍官太太,換了別人,早就把這鬼地方拋在腦後,一拍屁股,灰都不沾,奔幸福去了。哪會像你這種多愁善感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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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去催她,遠遠地看見她在燒信。火光映著她悽惶的淚眼,可憐兮兮的樣子。童童不禁一怔,轉念又想:“冰雪聰明的老九,下狠心刮掉孩子,丟掉瑞琥,遠嫁西藏,那莽莽高原,萬里塵沙,不比探春的‘一帆風雨路三千’更覺悲涼嗎?不是為了過一種像人的生活,聰明的老九捨得‘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嗎?這裡留有她少女天真的夢幻;這裡留有她刻骨銘心的愛情;這裡有她告別少女的初夜;這裡是留有她青春和生命的地方啊!”

想到這裡,他不再焦躁,又踱到敞壩邊。聯想到幾個月沒有音訊的聰聰,童童也傷感起來:出了啥意外?不回信?他真想回興盛去看看。是不是因為自己前途無望,要當一輩子知青,不能盤家養口,聰聰也像老九、么妹一樣了啊?如果真的是這樣,也一定由她去。愛她,就應該讓她幸福!雖說心境如此坦然,但禁不住淒涼、悲愴。他木然孑立,頹然無助,凝望著昏日低沉;缺月高懸。野鳥歸林;暮雲彌天。

老九叫他:“幫我送東西去!”

老九抱著床單、被子;童童提一箱子衣物,送到東頭胡大伯孃家。五十來歲的胡大伯孃滿頭花髮,一臉塵灰,感激不盡地收下東西,急急地涮鍋、燒火,跟他們煮飯吃。

彥荷說:“罩子沒取下來。耗子咬了幾個洞。麻煩你們取下來,洗了補好,還可以掛幾年。屋頭所有的東西都送給你們了。你們自己去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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