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整個過程中都由四大長老抬著花轎,但一整天下來還是累的精疲力盡。從皇宮到聖壇,再從聖壇到地靈、最後到佛光寺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摺騰了整整一天。四大長老都是上百歲的人了,抬了一天的花轎,卻像沒事人似的,還能樂呵呵的將我抬回宮來。
帝君大婚之日,特地在前殿擺酒設宴,允許百官通宵達旦,開懷暢飲。
小雪晴和小明月非得鬧著也跟著去湊熱鬧,麻姑只好找了宮女抱著雪晴,攜著明月一路觀看。明月性子越來越像小時候的凌然哥哥,對一切事物淡定自若。而雪晴那小丫頭生下來不到一個月就能說話,到現在也有半歲多,就能走能跑。鬼機靈一個,總是愛說一些大家都聽不懂的話。並且甚是喜歡師父書房裡的各種書籍。都說她是繼承下一任淮國聖女最適合的人選。今日帝君大婚,她小小年紀,只一句話便惹的全場張口結舌,隨之轟然大笑。
喜燭滿地,鋪張潔雅。宮女們點完了宮燈,都紛紛出門,還不忘輕輕的將門帶上。代整個空曠的殿宇只剩下我與凌然哥哥兩個人。我的心開始如擂鼓一般跳的厲害。
但凌然哥哥並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立刻揭開我頭上的珠簾和麵紗。隔著擋在眼前半透明的面紗,我看到他退下了身上外衣,又在鴛鴦雙喜彩盆中淨了手。再將殿宇四角的燈挑亮了一些。這一系列的動作做的都那麼的嫻熟而又自然,一點都不像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反倒像是……一個平凡女子的丈夫。
“上天待我不薄,段千凌然此生最愛的女子,終於回到了他的身邊。鈺兒……我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最後他在我身旁坐下,輕聲道。
我不習慣的向旁邊挪了挪:“凌然哥哥……我……我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良久,他才溫和道:“我也有很多話,想跟你說!”
沒想到他會是這樣的回答,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開口。
凌然哥哥沉默了許久,還是先開口:“那年你與國師進了鳳凰山寒巖洞。那洞便從此被國師用法術封住,任何人都不讓進,包括朕。我以為只是和以前一樣,你只是在裡邊修習功課,沒想到一等就是整整十六年。”
初和大陸六年,幻天大陸十六年,沒想到時空之差竟然有整整十年之遙。
“朕曾試想今入洞中去尋你,但國師的法術太高,朕怎麼也進不去,還被洞口的結界所傷。”他似乎在回想一件很遙遠的事情,手自然的扶上了胸口。當時一定是傷在了那裡。
“傷的……重不重?”我問道。
他沉默了良久,定定的看著我。分明隔著面前的薄紗,他看不到我眼睛。但我似被他看穿了內心一般,灼灼不安。
“再重,也不及對你的擔心和害怕失去。”
我的雙手在寬大的袖中不自覺的捏緊了身側的衣角。他雙眼深邃,緩緩轉向一邊。那雙眼中的深意只讓人看上一遍便會讓內心充滿自責和內疚。
“後來,國師也不見了。那個寒巖洞再也沒有人能夠進去。整整十六年的時間,所有的人都以為你不會再出來。四大長老曾勸過朕重新立聖女……但我相信我的鈺兒絕對不會丟下我,他怎麼捨得……”他的聲音平淡無起伏,卻自有一種帝王之尊的威嚴。和那話語之中震撼人心的深情。
明明只有幾步之遙,那燭光卻似離我越來越遠。我定定的望著它回想著:“那年離開,是在一個和初和大陸截然相反的時空。到處都是戰爭,到處……都是殺戮。我怕極了。”
凌然哥哥回眸看著我。
雖然知道他看不見,但我在面紗之下對他微微一笑,繼續道:“異世幾載,不過恍然一夢!”
六年風雨,六年苦苦掙扎,六年的擔驚受怕。
夢魘輪迴,曾經再機智聰慧,運籌帷幄,也只是別人祭奠亡魂,如畫江山路上的一顆棋子。
恍然間,只若黃粱一夢,唯這一句“異世幾載,不過恍然一夢。”
“我也曾在苦苦掙扎之中呼喚你,呼喚師父……可是……”當腦海中閃過白頭山那滄涼的一幕,我的心似被什麼猛然揪了一把,緊緊的皺著眉頭,手撫上胸口。
凌然哥哥似看出了我的表情,擔心的扶住我:“一切都過去了,只當它是恍然一夢!”
夢?我也曾想只當他是一夢?但有誰會這麼強大,竟然能夢到被自己的親生父母利用為復仇的工具?夢到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夢到帝業如畫,江山無限,用生命和鮮血鋪成?有人在九天之外不顧生死,寧願流乾了一身血脈,也死死不肯放手,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