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頭,對著春步吩咐。“去端些茶跟小點來。”
“端菜來。”楚狂得寸進尺,蠻橫地說道。
春步因為生氣,膽子也大了,對著那張可怕的酷臉大嚷。
“上哪兒端菜?廚房裡都蓋鍋收刀了。”哼,打從這些男人進城,她就麻煩不斷,忍耐早已瀕臨極限,即將爆發。
舞衣舉手,對春步搖搖頭。
“我來做。”她打起所有耐心,對他微笑。“楚將軍想吃些什麼?”
“有什麼就端什麼上來,儘快上桌就好。”
“那就用豆苗炒些雞片,做些魚皮餛飩,來道酥炙野鴿。”俊臉仍是繃著,看似對這些菜提不起多大興趣,舞衣又補上一句。“再端上一罈好酒來。”
果不其然,聽見“酒”字,濃眉總算鬆開了。
她淡淡一笑,囑咐春步再拿些簡冊來,最好能讓楚狂再看上幾本,之後才轉身離開書房,往廚房走去。
夜深人靜,廚子們早睡了,虧得她廚藝不差,夜裡還能變出個一桌酒菜。看楚狂平日的食量,她早該知道,他要是夜不入睡,肯定要再吃上一頓。
她輕哼著小曲兒,炒好豆苗雞片,轉動鐵叉,控制著烤野鴿的火候,一面分神包著魚皮餛飩。
腳步聲由遠而近,來到廚房。
“小姐,那個人在叫你。”春步踏進廚房,連楚狂的名字都不肯喚。不知為什麼,她嘴角噙著笑,先前怨懟的神情減了不少。
舞衣取下野鴿,用竹筷試著味道。“不是要他好好看簡冊嗎?”
“他不肯看啊!”春步聳肩。
“把魚皮餛飩下鍋,熟了後一起端進書房。”
“是。”
舞衣行色匆匆,又走回書房,心裡直納悶。她不是為他下廚去了嗎?他又找她做什麼?嫌她做菜太慢嗎?
推開書房的門扉,映入眼簾的,是楚狂的臭臉,以及滿桌的簡冊。看來春步存心激怒他,盡是把簡冊堆在他面前,故意要礙他的眼。
“酒菜再一會兒就好了。”她走到桌案旁,隔著搖曳的燭火,跟他四目交接。
濃眉仍沒有鬆開,注視著她在火光下嬌美的模樣,半晌後才抬起手,指向桌上的簡冊。
“那讓別人去做就好,你不許離開。”他霸道地說道,發現缺少她的陪伴,這些簡冊看來更加面目可憎。
“要我為你解說?”
他搖頭。“念給我聽。”
“那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我要你念。”
舞衣聳肩,不再堅持,伸手拿起桌案上的其中一冊。她的動作突然停頓,接著慢條斯理的,將視線滑過桌上的所有簡冊,清澈的眼兒,最後落在那張陰霾的俊臉上。
“這些帳冊,你都翻過了?”她淡淡地問道,輕翻書頁。
楚狂不情願地點頭,往後一靠,閉上雙眸,不去看她。
“我要你念。”他重複著命令。
她拿起帳冊,舉到面前,紅唇上噙著一絲笑。纖細的蓮步走到另一張木椅旁,等到坐定了,她才開啟書頁,開始簡述款紗城內種種事業。
“練染作坊六個,分青、絳、黃、白、皂、紫六色,有六十間屋子,工人兩百四十人,一句可染布一千八百疋——”
舞衣的嘴上念著,眼兒卻未曾落在書頁上,反倒盯住閉目不語的楚狂。她在心中猜測,他是正在傾聽,還是已經睡著了。
清脆悅耳的嗓音,伴隨陣陣薰風,在夜裡迴盪。
黃昏時分,用完晚膳,花圃的僻靜角落,多了個身影。
徐香撫著發上珠釵,正要回房休息,走到轉角,卻被站在那裡的春步嚇了一跳。
只見春步愁眉苦臉,眼裡含著淚,頭頂上端著銅盆,盆裡裝滿了水。她的雙手扶住銅盆,戰戰兢兢地捧著,怕稍微搖晃,裡頭的水就會溢位來。
“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徐香詫異地問。
春步低著頭,咬著下唇,清麗的小臉上盡是委屈。
“被小姐罰了。”她小聲回答。
徐香挑眉,更加詫異。這倒是稀奇,舞衣生性寬厚,從不苛待僕人,春步又是最貼身的丫鬟,若不是做了天大的錯事,舞衣哪會罰她?
“你做了什麼?”
春步搖頭,將唇咬得更緊。“小姐交代,不許說。”
徐香愛莫能助,拍拍小丫鬟的肩膀,這才轉身走回自個兒屋裡。舞衣雖然善良,但賞罰分明,一旦下了令,可不是旁人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