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動的,即便是她這個總管去說情,大概也沒有什麼用處。
太陽下山,月兒升起,四周變得幽暗,連宅子裡也逐漸沒了聲音,眾人都已入睡。當春步頂著銅盆,在花圃旁站了三個時辰後,秋意才現身。
“好了,擱下吧。”
春步咬著唇,眼眶含淚,還不敢鬆手。
“擱下吧,是小姐要我來的。”秋意說道。
聽見是舞衣首肯的,春步全身一鬆,急著想把沈重的銅盆放下。但端得太久,雙手都在發顫,她手一軟,水盆嘩的跌在地上,水花濺得她一身溼。
身體辛勞、心裡難受,春步一時悲中從來,坐在地上便哭了起來,纖細的肩膀抖個不停。
“往後可別再淘氣了,小姐心地好,不代表她能放任你胡鬧的。”秋意嘆氣道,拿起銅盆。
春步抽抽噎噎地點頭,全身溼淋淋的,看來十分狼狽。
“別哭了,我已經替你燒好熱水,先去洗個澡,之後早些去睡了。”她扶起春步,經過迴廊,順著彎曲的流水走去。
浣紗城內流水處處,終年水脈不歇,有些地上只消插上一根竹筷,拔起來後就湧出一線清泉。
方府內也有一眼泉,水清見底,水質甘冽,前代主母當家時,就交代用竹籬圍好,讓女眷們能在此戲水或沐浴。
夜深人靜,水泉處半個人影都沒有。秋意點上燭火,把銅盆擱下,去端熱水。
春步淚水未乾,加上雙手發抖,弄了好半天,才能把小襖袍脫下。燭火之下,她粉嫩的身子上,只穿著一件淡紅色的兜兒,纖細而可愛。
入夜之後,水溫驟降,她不敢下水,只敢先用泉水洗臉,一面解著兜兒上的繩結,兜兒解到一半,肌膚有大半已經暴露在空氣中。她一面脫著衣裳,一面委屈地哭泣。
都是那個臭男人、都是那些臭書,害她——害她——
背後有聲音響起,她回過頭,脫下兜兒,以為是秋意端來熱水。
“秋意,我——”話還沒說完,她目瞪口呆。
走進水泉處的不是秋意,而是兩個高大的男人,她認得出來,這兩人是楚狂身邊的夏家兄弟。如今,他們正瞪大眼睛,猛盯著她瞧。
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秋意這才出現,端著滿盆的熱水,一邊把竹籬門關上。“快點沐浴,等會兒——”咦,這兒人怎麼變多了?
四人像是同時被點了穴,都僵在原地。
“你、你們——”秋意率先恢復,太過震驚了,聰慧如她,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處理。
“我、我們——”夏始仁也忘了該說什麼,很想禮貌地移開視線,但他的眼睛卻極渴望再多瞧幾眼難得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