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自己的兒子,這個繼承他生命的兒子,比他更有能耐。
人都快死了,他已掙扎一世。人一死,恨便到了頭,找不到人去恨了。將死之人總是橫行霸道,他們擊潰活著的人心中最後的屏障,將他的願望強塞給他。
韓曄星眸悲憫,在父親期待的目光中緩緩地單膝跪了下來,他沒有哭,只是應了句:“……好。”
韓幸瞬間綻開笑意,他已滿頭白髮,渾身傷痕,年輕時那種絕代風華半點都瞧不見,在北郡府時的威嚴森冷也悉數都消失,他對韓曄道:“曄兒,古晉國的理想於我,不過是能奪回她的籌碼……於你,卻是不同,你定能做得比父王好……即便我對不起你的母親,可你,到底是我最優秀的兒子……”
他說完這句,已是再無遺言可說,忽地像是看見了什麼,眉目柔軟,直視著前方的火光處,喃喃道:“……那些虞美人……紅的是你……白的……是我……珊兒,等、等、我……”
他的手筆直地朝前伸出去,帶著無限的祈盼,韓曄喉頭一梗,伸手去接,卻只握到父親重重垂下的手臂。
眼眶一熱,韓曄低下頭去,所有人也都已跪下,耳邊只能聽見風捲著火的聲音,吞噬著一切活物、死物,與藥師塔同葬。
我已失去所有,再沒任何可失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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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3章
天黑了下來,可雪色太亮,又或火光太盛,整個盛京籠罩在一片混亂之中。舒愨鵡琻若僅憑北郡府藩軍之力,絕無可能與京衛軍相抗,然戰火蔓延開來,一路燒上了整個大興國土,由不得人不驚懼。
司徒皇后薨,紫宸殿內燈火通明,身受重傷的景元帝守在血淋淋的屍首跟前,半步都不曾挪動,耳邊聽著宮人的稟報:
“陛下,七皇子沒了。”
他無動於衷。
“啟奏陛下,叛賊似早有預謀,隱藏的伏兵甚眾,兵部尚書謝家與叛賊通……”
“……婧公主不見了。”
最後一句總算換回景元帝神志,抬頭看向來人,那人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繼續道:“婧公主方才還在錦華宮,可奴才近去一瞧,卻發現公主不見了,奴才們遍尋不著,似是出宮去了!”
景元帝手裡還握著司徒皇后的手,冰涼徹骨的,與雪一樣冷。他猛地自地上爬起,以劍為柱站直了身子,高賢忙去攙他,景元帝聲音低沉黯啞,似已老了半生:“去找!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婧公主!”
一生只得一個愛女,他的心已隨司徒珊死去,人卻要好好活著,去完成她的遺願。她的遺願裡,讓他憐憫她的兩個孩子……
景元帝忽地朝大殿中央看去,只見墨譽蓬頭垢面地靠在龍座之下,沉默地撫著胸口受傷的位置,不動,不說話,自亂髮中露出的眼睛與他相對,他不曾畏縮,卻也不曾逾矩,他等待著他的處置。
景元帝往昔銳利的眸子只剩灰敗,他蹣跚著在高賢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到墨譽身邊,伸手要去扶他。
“陛下……”高賢忙替了他,命人將墨譽扶了起來,他們這些內侍,只管遵旨行事,雖不懂景元帝的用意,卻會替君分憂。
景元帝不顧任何人的眼光,伸手拍了拍墨譽的肩,笑也笑不出來,只是牽強地扯了扯嘴角:“好孩子,是父皇讓你受苦了,勿怪你母后,都是父皇一人之過。朕答應了你母后,活著一日,便護你一日,再不會讓你受苦。”
高賢等人瞪大了眼睛,已是知曉大半,什麼都不敢問,只是跪了下去,對著那個蓬頭垢面的少年跪倒……
“傷勢如何?”景元帝又問道。
墨譽眼眶一熱,似是頗受感動地拼命點頭。
然而,垂下眼眸時,他的眸色卻暗沉陰毒,看著滿地跪下的奴才,墨譽心裡絲毫不復初初入宮避禍時的膽怯與卑微,他甚至根本不曾領受景元帝的一絲關切,也不去關心景元帝的態度陡變是否因為死去的司徒皇后的囑託。他已不在乎真情幾分,虛偽幾分。
既然蒼天負我,既然大興負我,既然父母負我,那麼,我就讓你們所有人看一看,權勢集於一身肆意玩弄別人的感覺如何!那些騙了我、害了我,讓我淪落此番狼狽不堪的人,如何對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