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灼熱撲面而來。
“丫丫!”
他看到了她掛在斷梯上的一截衣角,更是發了瘋般往上跑去。
為給自己留後路,縱火併非從塔內一層始。
向一層的塔窗外看去,可見二層火勢洶湧。雪天風大,不僅滅不了火勢,大風卻讓火燒得更旺,火舌卷著濃煙,朝藥師塔頂一路燒過去。
韓曄踢掉二層燒壞掉落的樓梯一角,已迷失本性地追過去,卻被人自身後死死抱住:“世子!危險!已經上不去了!”
韓曄聽見韓文的聲音,藥師塔的大火已燒進他心裡,直衝頭頂,他回身狠狠一腳踹向韓文,韓文飛出去,急撞到了橫樑上,跌落時已身受重傷,只剩半條命。
韓曄怒不可遏:“要你何用!”
已有了韓文的教訓,韓武一早跪在地上,看著那火舌吞捲走一道招魂幡,他顫抖著身子道:“世子,王爺快不行了,請您去看看!”
韓曄胸口起伏,火已將二層的入口完全堵住,乾燥的木頭一遇火,燒得徹徹底底,不留一絲縫隙,再上前一步,他也會被火舌捲走,韓曄忽然沒了力氣,眼中俱是排山倒海的痛楚和絕望:“我的丫丫也不見了,誰……去看看?”
韓武不敢動,半晌才敢介面:“婧公主不肯跟世子走,她說,她寧願與藥師塔同葬。”
韓曄的唇顫抖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的衣袖已被火撩到,一身白衣已成灰色,他忽地想起什麼,返身急衝下一層。
火勢再大,燒得再厲害,從裡面上不去,可外面也許還有辦法,也許她所在的那層還沒有燒起來,也許他的丫丫還在等他去救她……只要沒見到她的屍骨,沒聽見她的聲音,他便不會相信她已葬身火海!
韓曄這輩子從未這般匆忙狼狽,才下到一層,卻與晉陽王一行人撞了個正著。
晉陽王韓幸抓住他的胳膊,像是瘋子似的質問他:“佛骨舍利呢!在哪裡?!給我!給我!”
韓曄氣喘吁吁,看著眼前只剩半條命的父親,他們似乎誰也沒有討到便宜,沒有一人得到想要的結果。
他甩開父親的手,任他跌下去,韓曄冷聲道:“我母親從別人那兒搶來的東西,已經還了,她的命,你別想拿走!”
韓幸被管家韓城扶住,他以從未有過的卑微姿態望著他的兒子,他是在哭:“把佛骨舍利給我,你要什麼都可以,我的珊兒她……不行了……”
他說完這句,噴出大口的血來,身體也跪了下去,韓城忙隨之跪下,扶住韓幸的身體,急仰頭道:“世子,王爺在皇宮裡被人偷襲,受了重傷,一直吊著一口氣,請世子早做定奪!”
韓幸還在重複那句話:“救救她……”
整個藥師塔一片透亮,到處都是灼灼熱氣,韓曄被這熱氣灼得眼角發酸。他想跟父親說,你的愛人不行了,我的丫丫也不見了,誰來救救她呢?他那從北郡府的城樓上縱身跳下的母親,誰去救救她呢?
忽聽“轟隆”一聲,地面顫抖,從塔視窗可看到藥師塔高層坍塌,塔頂一劃而過,在韓曄的視線裡墜落,紅彤彤的火光,是從未有過的耀眼。
幾百年的藥師塔,一朝倒下。
韓曄的心也隨著坍塌的藥師塔直往下墜,他心裡最後一絲希望隨之崩塌。他的丫丫……誰去救救她呢?
“珊兒……”韓幸被墨譽所刺的那一劍,直插心肺,若非想起佛骨舍利可救她,他不會活到現在。
韓城實在不忍心,斟酌著告知韓幸道:“王爺,皇后娘娘……已仙逝,即便有了佛骨舍利,也回天乏術了。”
韓幸這才似乎有了點意識,他抬起頭看著韓曄,像是不相信,又像是不得不信:“她已經不在了嗎?”
韓曄整個人木頭般定在原地,他聽不到,看不到,什麼都做不了,見父親執念如此之深,他已無心去嘲諷。
“我早該想到,百里堯是個畜生,他不會讓我和她見面……”韓幸還在恨,但他一瞬間又覺贏了,“不能陪她一起生,至少我能陪她一起死,百里堯卻不能……”
“曄兒……”韓幸忽然喚了韓曄的名字。
韓曄呆立的目光垂下,居高臨下地望著可憐的父親。
韓幸對他笑,充滿哀求:“葬我於法華寺地宮之中,百里堯絕不會想到,我會在這麼近的地方陪著她……即便他百年之後想要爭奪她,我已早與她在一處,他到底是來晚了……來晚了……哈哈哈!”
無論他年輕時如何強勢,一生辜負了多少女人,可當他老去,卻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