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爐火已經半熄,孩子們都已睡去。
“最後,他融化了在宮殿中被冰封著的少女的靈魂。然後他們相互擁抱,在春季到來的第一縷陽光下永歸地母的懷抱。”塔羅德坐在溫斯特的身邊把故事講完。他盯著快要熄滅的爐火問溫斯特:“你要向冰原深處前行麼?”
“是的。”
“每隔幾年就偶爾有術士路過這裡,向冰原深處前行。”塔羅德說。“他們有些回來了,有些沒有。但是冬天很危險。”他停頓了一下,塔羅德解釋道,爐火將他的半邊臉照得微微發紅。“沒有惡意,但是術士們的體力都不怎麼好,又過於依賴自己的技藝。”
溫斯特笑了,她知道術士確實是這樣的人類。
塔羅德也笑了,他沉默了一會才說。“我雖然沒有深入過冰原之心,但是我亦跨越過冰原,我知道何時該行,何時該止,如何躲避暴風雪,如何尋找食物。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和你一起前行。”
在王都故鄉和軍中,從未有男子向溫斯特表示好感。何況塔羅德高大,黑髮,碧眼,寒風和磨練又足以讓他顯示出沉穩和可靠。溫斯特並不認為他在鎮上沒有受到姑娘們的喜歡。
她擁抱了塔羅德一下,低聲說了一句謝謝,兩人又坐了一會,說了幾日後的天氣。溫斯特便道了晚安。
夜間有極大的雪紛紛落在屋外的窗上,讓人幾乎產生了下雨的錯覺,溫斯特凝視燈光被窗外的風雪和黑夜吞進,無可避免地思念艾米莉。
她們也許永遠無法再見,艾米莉定已知道自己的死訊。也許三年,也許五年,艾米莉就會變得不再思念她,不再記住她。她將有家庭,丈夫,孩子。
願你過的幸福,溫斯特在窗前朝著隱沒在風雪之後的群星祈禱。
然後她躺在床上問自己,如果知道今日,當時是否會選擇離開故鄉。
只有群星才知道,可惜群星不會在此時給她答案。
她想起今日的爐火下塔羅德的目光,又想起立春日她和艾米在屋頂上看田野遠處的稻草堆燃起的熊熊火焰,她想起了兩人當時唱著《月下的蘆葦塘和篝火》,艾米莉的聲音又甜又清脆,還帶著咯咯的笑聲,她將溫斯特的頭髮編成古怪的髮辮,有在溫斯特的衣領裡偷偷地塞上稻草,在廚娘把她們找到時,偷偷躲在溫斯特的身後溜走,卻在她受罰的時候給她帶來自己最愛的焦糖布丁,溫斯特在離家三萬公里的冰原外聞到焦糖的甜味。
她知道,從今以後想念故鄉與想念艾米莉將再不分離。故鄉狹窄,凌亂鋪滿鋸木屑的小鎮,居然是她能夠想到最為溫暖的東西,比這裡的火爐,還有火爐旁邊微笑的塔羅德更加溫暖人心。她帶著淚水,在焦糖布丁的甜味中安然入睡。
第二天,溫斯特加固了小鎮防禦風雪的星陣,又使哈薇爾家的鹹水井變甜。
第三天,風雪變小了。哈薇爾和薩格駕著雪橇將她送過大裂縫,塔羅德帶著雪橇犬眼鏡陪著她又向北行進了十公里。
她要塔羅德回去,否則薩格就趕不上海豹獵手們回鎮的車隊。
塔羅德將纏在自己身上的布袋給她,裡面放著火石,乾燥的絨草,裝著鯨油的小盒還有肉乾。“貼身帶,或許會又用。”
將布袋纏在腰上,溫斯特謝過他的好意。眼鏡還在她腳邊纏著她讓她摸摸自己的肚皮。冬季的冰原太過於危險,溫斯特並不想將雪橇犬陷入和自己一樣危險的境地,她彎下腰擁抱了眼鏡一下,便轉身朝冰原深處走去。
☆、第 10 章
她步行半個小時,已看不到塔羅德和眼鏡的身影。從這刻起,整個冰原上,只有溫斯特作為孤獨的旅者不斷前行。遠處冰原的群山沉默,她和群山之間,有著無數的冰崖和深入冰原底層大海的裂縫橫亙。
指引她方向的,是老師留下的簡單法陣和占星術士協會購買的冰原地圖。法陣印刻在她的手心,溫斯特每向深處走一步,那星光就更灼熱一分。
溫斯特一日十二個小時行走,剩下的時間她挖好冰洞,將自己埋在冰雪之間,憑藉著星陣避開穿越冰原的風暴,她越向裡走,除了老師留下的法陣以外,群星之間的引力線就越薄弱,稀疏。
深入冰原二十日,年輕的占星術士幾乎只能使用最簡單的星陣。除了憂心風暴的侵襲,她還發現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體力,低估了冰原的廣度。深入冰原二十五日,她走入冰原群山的腳下。第二十八日,她從自己挖的冰洞裡醒來,發現渾身滾燙,手腳無力移動。如果在冰原外,她也許可以使用星陣降低體溫,恢復體力,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