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葬的時候只有溫斯特一人,她帶著那個姑娘帶來的月季和老師的棺木一起,封入地下。
十二月的時候,膠著的戰事有了短暫的停火和議和的風聲,誰都知道,戰爭將會在明年天氣略微回暖時再次開始。佛恩禮頓少校隨著一線的占星術士部隊回到王都修整。她向軍部以研究的名義申請遠行,軍部沒有為難大有前途的占星術士。
兩天後,溫斯特就背上行裝,跟隨著部隊調動的車隊,穿過整個王國的西部,坐船北上。甩開軍部的探子,她向東穿過山脈,到達王國和聯盟邊境交接的中立自由市,以隨船占星師的名義繼續北上,在聯盟港口稍作停頓隨即渡過海峽踏上冰原。
在冰原上隨著物資隊行進八百公里。溫斯特已經身處人類在冰原深處的最後據點。
這是今年最後一次物資隊物資的運送,之後冰原上的道路將被冰雪深深掩埋,一直到明年二月份才會有下一支物資隊前來。留在鎮上的,多是海豹獵手,據鎮三十多公里,有一處巨大的冰縫,底下離海面不過四五米,在冰原之下過冬的海豹,大部分都會到冰縫下呼吸空氣,收穫好的時候,一個十來人的小隊可以在三天之內收穫上百隻海豹。
鎮上的人喜歡占星術士,因為占星術士能夠重新刻畫灌注星陣,保持房屋的堅固溫暖,以抵擋冬天的嚴寒。而溫斯特一輩子也沒有被人這樣熱情的接待過。她個性古怪,從小就不受人待見,這次剛進這裡就被熱情的居民圍住,兩個十六七歲的孩子搶著幫她背起了行李,聽說她要在這裡呆上一晚,就立刻被拉到一對海豹獵手夫婦的家裡吃了午餐。溫斯特有些不好意思,幫助夫婦倆重新在屋頂刻畫星陣,加固門窗,倒傍晚的時候有些疲倦,在極厚的絨被裡睡了一覺,醒來時,夫妻兩的雪橇犬眼鏡正蹭著她安眠。
她起來,眼鏡也起來,過來嗅嗅她的手指,臉頰和腰際,又歡快從床上滾落,跳到地板上,搖著尾巴看她。溫斯特笑起來,過去握住眼鏡的前抓,眼鏡扭動著去舔溫斯特的脖子,溫斯特擋住四處亂嗅的鼻子,輕輕地撫摸眼鏡的肚子。
妻子叫哈薇爾,膀大腰圓,聽到眼鏡的叫聲,咚咚地上樓,用她冰原女人特有的嗓門叫溫斯特。“姑娘兒!下來吃飯!”
她從閣樓下來,底下的屋子裡,圍著中間的一個大爐子,八個人,兩個小孩,一個老人,四個個年輕人還有哈薇爾的丈夫薩格,,皆用好奇的眼光打量她,然後微笑。
溫斯特也報以微笑。
哈薇爾拿起大的圓碗,以溫斯特看來幾乎有面盆那麼大,給她盛了一碗羊肉,又滿滿地添了一盆土豆,溫斯特覺得她三天也吃不完這麼多東西。
除了孩子,所有人開始喝酒,大麥釀製的蒸餾酒,用鐵搪瓷被盛著,溫斯特灌下去一口,就覺得臉上燒地發慌。後來大家開始講故事,先是薩格。他年輕時是捕鯨船上的水手,他講的是追蹤一隻兇狠白鯨的故事,為了它,薩格穿越了整個赤道,最後和它在島礁附近搏鬥。白鯨帶走了他的拇指,他將白鯨的巨齒敲碎成數顆做成手鍊。
而後是老人,他是薩格的父親,曾經做過聯盟的志願兵,參加過四十年前的防線爭奪戰。他說他曾經俘虜過一個王國的占星術士,占星術士卻在王國進攻的時候救了他的性命,他們穿過重重防線,逃到中立自由市,他在裡面做了好幾年幫派的打手,才帶著太太和兒子偷偷溜回老家。
塔羅德是薩格的大兒子,他是這裡的巡原人,他從夏季到秋季就在冰原上巡邏,抓捕那些沒有許可的偷獵者。“他們有七個人,我能從風裡嗅出他們靠近的味道。我叫亞利繼續往前走,自己偷偷地趴在雪地裡。整整趴了三個小時,他們以為沒人了,才悄悄地溜過來,我用冰洞陷住了兩個,將第三個一鏟子敲在地上。亞利在遠處嘣掉一個,我把剩下的兩個全揍趴了。”
然後是溫斯特,她講了一個東北山林精靈溜到村民家惡作劇的故事,惹得兩個小孩子咯咯地笑個不停。
最後是哈薇爾,或許是因為溫斯特講了精靈故事的原因,她講的是冰原之神的故事,冰原之神每年冬季從宮殿出發在冰原上游蕩。曾經有兩個部落交戰,雙方是彼此的血仇,族長曾經立下重咒,血仇不止交戰不止。有個少女,偷偷地愛上了對方部落族長的兒子,就偷偷地獻祭了自己,讓雙方忘記了血仇。
然後眾人開始唱歌,歌曲是用本地土語唱的,唱的就是族長的兒子得知了真相後,一步步走到冰原之神的宮殿前,向神索要少女的靈魂。
長歌帶著特殊的音韻,向大河的波濤般連綿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