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左五營”首領之一的改世王劉希堯一併戰死在郴州(今湖南郴縣)之南的大順左營制將軍劉芳亮。黑臉短鬚的是直到1661年(康熙二年)還在堅持戰鬥,卻不幸被俘,於次年和明東安王朱盛蒗、郝搖旗一同被殺的右營制將軍袁宗第!
(二十四)
袁宗第和劉芳亮奉了李自成的軍令率三千騎兵,作為張一川、吳自居的右翼,正月十三日正午出發, 入夜後渡淮河,繞壽縣而過。十四日午後已達四家聯軍事前約定的潛伏地點。大軍未定之即,張一川的信使卻也到了,請闖軍一人去參加戰前的例行軍事會議,約定進攻時間。
由於此戰是攻打城池,除了少數機動騎兵和遊騎外,絕大部分騎兵都要作為步兵作戰,為此,袁宗第和劉方亮一到駐地,就忙著商討配置分派兵力和具體的進攻方略。兩人見只是例行會議,就派了中軍小將劉體純前往。
不意,劉體純去來倒是迅捷,但帶來的訊息卻足以令兩人瞠目。 張一川和吳自用竟然讓他們去攻打鳳陽皇陵,而且進攻的時間也較當初的約定晚了半個時辰。
袁宗第氣呼呼地叫人備馬要去張一川的駐地,卻被劉方亮一把摁住。
劉方亮道:“張一川是這一戰的主將。你我是奉命而來,豈能不聽?只是奇怪,張一川一向是條老狐狸。他和吳自居跟著咱老八隊,嘴上說是敬畏李哥的風骨,還不是想少受點兒損失,平日裡打仗都是狼上狗不上的。這次,雖說被張帥將了一軍,也不該這般拼命,連咱這三千生力軍也放著不用。”
袁總第道:“他兩個那幾萬人多少有點兒混性。跟著咱雖然吃不了官兵的大虧,但有李哥和張帥盯著,自然是難再逍遙快活。每日三餐兩稀一干,咱們兄弟固然覺得香甜,他們可過的是苦日子。這次李哥和張帥都沒來,難得讓他肆意一回。就怕當頭領的想打牙祭,低下的那幫狼崽子更要禍害人。哼,恐怕倒黴的還是老百姓。”
說著,袁總第多少有些懊惱的看了看劉芳亮,兩人四畝相交的一瞬,似乎同時領悟到了什麼,幾乎同時在臉上浮起了會心的微笑。
袁宗第試探著問道:“明遠,你也想這麼幹?”
劉芳亮肯定的點點頭,卻將頭轉向了天邊已經緋紅的雲霞。像是詢問袁宗第又像是在反問自己:“但願這麼幹,別給李哥闖禍!”鑑定的目光裡還深藏著一絲憂鬱。
(二十五)
寅時剛過。天色如墨。一輪玉盤般的圓月不斷四溢著寒霜般的清輝,在隆冬的夜風裡,倍感寒氣逼人。
殘劍清霜刺不透深濃的夜色,遠離樹林的荒野被一團黑暗裹覆著。沒有火把,悄無聲息。幾千人的隊伍正在這絕對的黑暗裡行軍,像一段段行走的木樁。
變幻無常的天氣似乎有意要和旅人為難,連天邊的圓月也在視線裡模糊起來,一場大霧不期而至,像是久彌不散慘白的煙瘴,又像是在黑暗裡織補了一層層的紗。
劉芳亮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沒有騎馬,不穿鎧甲,改穿了一件布甲,另外,他也沒有帶那柄令無數官兵見之膽寒的銀槍,而是拿著一把長劍,還帶了一口雁翎刀。
不惟是他,隊伍裡,袁宗第、劉體純以及所有的將校都改換了裝束,佩換了便用攻城的刀劍武器。即使在正支隊伍裡,也只有極少一部分人攜帶了長槍。
黎明前的黑暗,漸濃的迷霧。肅然隊伍中的人們的命運都會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發生改變。只有少數被稱為果毅並敢把別人的鮮血沾滿雙手的人可以立功受獎。而大多數同樣經歷了廝殺的人卻只能得到一頓並不算豐盛的酒宴卻徒添了幾道可能永遠追隨一生的傷疤。還有大約十分之一的人則可能倒在城外或者在刀斧中卑賤的死去,敗落成泥,腐朽為土。命運在很多情況下,很難由自己掌握。每一個人都沉浸在抑鬱的氛圍裡,是大戰來臨前的肅殺,是來自心底的寂寥。
一個時辰就這樣在無聲的行走中過去了。迷霧裡隱隱傳來了鑼聲和微弱模糊的呼喊,像是在對昏蒙的天空,傾訴和祈求著平安。
霧與夜從來都不是永久的障礙。每一段旅程有起點,也會有終點。當一座宏偉、悽美、殘零、衰敗的城門和一個名字出現在人們的視線中的時候,象徵著一段旅程的終止,也意味著另一段旅程即將從這裡開始。
塗山。一個大禹招會天下部族首領的地方,也是偉岸的防風氏被砍下高昂的頭顱的地方。
這裡不是塗山。
這裡是塗山門。
這裡也不是鳳陽皇陵。
這裡是中都城!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