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碼牌脫手落崖的那幾秒,有人終於忍不住從隱匿的樹枝裡竄出來。動作比飛翔的鳥還輕盈地躍到空中,準確伸手抓到一張牌後就跑。我看到那個亮眼的光頭,我對他僅有的那點可憐的印象是在第二關時看到的忍者。
“安,你看到了。這個世界的人總歸不是跟我同一路,我還是習慣坐在有空調的會議室裡,喝著秘書小妹給我端上來的黑咖啡,笑得彬彬有禮地跟同樣彬彬有禮的老狐狸打交道。我想要的是一群有相同興趣有相同智商的對手,當我想出手某種貨時他們看得懂我的價格,當我說想白送時,也不會像現在沒有一個有勇氣接手。信任與尊重,這裡始終不是原來的世界。”
明洛仰頭淡淡地笑著,金色的頭髮是他身上最亮眼的顏色,迎著風那麼柔軟那麼自由地散亂著。
我知道,明洛不喜歡太過直接血淋的廝殺,他曾經是那麼優雅地掌控住他想要的世界。
“我偶爾會想也許這個叫獵人的世界,哪天就會突然崩潰。”閒聊式的隨意,我突然低聲笑起來,“因為這裡的人活得都太瘋狂,越是站在塔頂的人活得越是任性。還有亂到歸不攏的世界地圖線,就算獵協的勢力蔓延到內側世界的大部分國家,它也只不過是一個輔助性機構,沒法真正操控社會的平衡。真是傷腦筋啊,這個世界的設定本身就帶著一股不負責任的瘋勁,更別存在這裡的人。”
“是亂七八糟,我都不知道是怎麼樣詭異的進化史,才能搞出山頂洞人與衛星火箭同處一個社會而不違和的。”
“誰知道呢,搞不好作者是邊打麻將邊畫畫的。不過這裡真的很美麗。”不論你到哪個地方,都有看不完的精雕細琢。
明洛坐下來跟我一起看風景,看著看著突然對著遠方的大海倒豎大拇指,“不喜歡你就是不喜歡你,綠色環保搞得那麼好乾嘛,炫耀啊。”
我無語,在這裡呆久後幼稚病其實會傳染。
一個星期就這樣過去,我等於是在島上瞎逛了一圈。在時間截止前我特地選了個泥土肥沃陽光充足的地方,那裡有一截被人砍得平滑的樹樁子,我就在樹樁旁用手挖坑。身上一直帶著艾斯米的花籽,好不容易找到個合適的地方種。
挖沒兩下,一隻白皙的手臂突然從土裡鑽出來,像種子發芽衝破土層那樣有爆發力地伸向蔚藍的天空。我就這樣蹲著,看到自己挖的小坑自動變成塌陷的大坑,接著是一頭黑色長髮從泥土中冒出來,一個擁有一雙黑得像是失明的眼睛的男人就這樣從坑裡爬出來。他渾身一抖,泥土全部都甩乾淨。
我用手指蹭蹭鼻頭,將他甩到我臉上的泥點蹭乾淨。這還什麼都沒種呢,它就長出個人來。
年輕人從土裡鑽出來後開始接電話,他癱著一張乾淨俊秀的臉孔跟電話裡的人嘮家常,“嗯,爸爸,我會將奇犽帶回去的。獵人執照沒問題,不會耽誤這次任務的時間。”
接完電話後年輕人好像才看到坑邊蹲了個人,他特面癱地用他那雙黑得詭異的貓瞳瞄了我一眼,然後很自然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白色的卡片遞給我,用一種公式化的語氣說,“這是揍敵客家的打折卡,如果想殺人請你優先選擇我們。我們也接受大單生意,質量絕對保證。”
年輕人遞給別人打折卡似乎是種習慣,就像我們在大街上看到別人在發廣告傳單的商業行為。揍敵客家的人,是不是每個人身上都帶著打折卡?
我拿著對方給的卡,見年輕人邊往海邊的方向走邊往自己臉上扎釘子。釘子下去面板變顏色了,往前走一步面板就幹扁一些,眼變小了,頭髮沒了,圓潤的臉頰往下凹,釘子滿臉下巴固定,年輕小夥變木乃伊……
我有些後怕地摸摸自己的臉,難道高手都是沒有痛覺的?又低頭看看打折卡,伊爾迷…揍敵客,電話xxxxxxxx。我其實長得很像揍敵客家的隱性客戶?
蹲了一會,又轉個位置繼續掏坑種花籽。希望明年戒備爾島上有艾斯米的花在盛開,我們走到哪裡種花種到哪裡,最好世界上的每個地方都盛開著艾斯米的鮮花。
考生都陸續回到沙灘上候著,在還沒宣佈結束前海灘上空無一人,不知藏在你身後的哪個角落裡。
我手上還有十七號這張送不出去的牌,總覺得要丟開之前拿在手裡多一秒也是好的,女人有時會比男性多出一份細碎的眷念。
明洛從奇犽他哥手上買下三零一號湊足點數,而八十號拿不回來,據說那張牌被賣家送了人。史跋毫不在意獵人執照,她更愛她的狙擊槍。在被奪走號碼牌差點被殺掉時她就完全放棄這場比賽,她